他講述這些過往時,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談論其他人的故事,唯有那雙放在肩膀上微微顫抖的手不小心洩露了些思緒。
“那是一隻看不出來什麼樣子的魔物,奇形怪狀,連個人形都拼不出來,是最低等的那種魔了,但對于凡夫俗子而言依舊是不可跨越的天塹。借我們留宿的親戚家,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那魔物就試圖往别人家去。我到的時候,它正啃着誰家小孩兒的腿骨。那一口下去嚼爛了,還要吸一吸骨髓,我年紀還小,當時便驚怔了。那東西腿骨嚼到一半,往地上一扔,直勾勾的沖着我來,口水都淌下來,眼見便要将我吞入肚中,母親卻不知道從哪撲出來。”
遊無止感受到肩膀上的手收緊了。
江熠低聲道:“那東西一口咬爛了她半邊身子,胳膊腿都沒有了,五髒六腑全露出來,竟還沒死,硬是爬過來把我埋在她身子底下。給我批命的道人來得遲了些,眼見那魔物要發狂,沒先去救奄奄一息的母親,倒是先疏散走了那些好胳膊好腿的旁人,父親那天傷了腿,出來的慢了些,見着母親慘狀,不顧其他,硬是沖了過來,那道人攔他不住,遲疑了一下,又去忙别人的事情了。等他疏散完那些人,我父母也……”
攥緊的拳頭忽然被包住,遊無止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像是跨過漫長無望時間的一點遲來的安慰。
江熠收起那種欲哭不哭的表情,繞到他身前,蹲下身,仰頭看着他。
“今日那老夫人對我說,若是救得起一船人的性命,就可能救不得遠處快要溺水的嬰兒,可是師尊,我父母雙親亡命後,無數午夜夢回,弟子都在想,若是那道人能先去阻攔那魔物動手就好了。是不是如果這樣,就能回避那樣一樁慘事呢,弟子知道,那道人救了近乎一城人的性命,也許力有不逮,但也情有可原,弟子會如此想,隻是因為受益者不是自己。師尊啊……但沒了性命慘死眼前的是弟子的父母啊……什麼樣的鐵石心腸能當真沒有一點怨怼,沒有一絲後悔呢……”
月光打在他臉上,清晰的映出那欲落未落的淚水盈盈,他面向皎潔月光,哀傷的望着師尊的面孔。
遊無止低下頭,面容卻埋在陰影裡,月色在他身上仿佛也無能為力,隻能徒勞無功的描出一個寒涼的銀邊。
良久,他擡起頭來,月色這才迫不及待親吻他的臉,那淩厲鳳眼也仿佛柔和了一點。
他嘴角隻有一道細微的弧度,看不出來是笑了還是沒笑:“我不是要以犧牲什麼人的代價來換取另一部分人的性命。隻是每一個人都要背負自己做出的選擇所應當承受的責任。就算聲聲慢真的情有可原,換做是你,敢拿七十二洲萬萬人的性命,去原諒她犯下的錯誤嗎?若是她勾連魔族以換取皎州百姓生機,就算她真的保下皎州,又能怎麼樣呢?”
她也許是一城的英雄,卻永遠都會是七十二洲的罪人。
“我什麼也保證不了,唯一能做到的是,若她當真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及時止損,七十二洲甯願直面魔族的刀鋒,也不能和親人針鋒相對。但她若是沒有,一旦皎州被破,也許她将魂歸西去,但這裡也必将成為遊某人的埋骨地。”
承你意志,恪守不渝。
這其實并不是江熠想要聽到的答案,但也不知怎麼的,大顆大顆的眼淚忽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他拿袖子胡亂一抹,把頭埋在遊無止懷裡,啞着嗓子道:“那弟子肯定死您前邊,黃泉路上,師尊可一定要好好找找我。”
遊無止:“……”
這孩子說話晦氣,仿佛下一秒兩個人已經命喪黃泉一樣。
遊無止哭笑不得,把他拖出來,正準備讓他改口說點吉利的,天邊忽然炸起一陣巨響。
渾身冒着紅氣的魔族竟在這一刻出其不意的進攻了起來。
為首一隻魔,足下正踏着一隻蠱雕,所到之處都被陰氣拖出一條長長的尾巴。
蠱雕……
柳城内那隻蠱雕的影子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魔族所涉及的區域到底有多少?
眼下沒有時間可供疑慮,城内大大小小布滿了遊無止做的陣法,多多少少能拖延一段時間,但這不是辦法,魔氣侵蝕下,過不了多久這道防線也會被攻破,接下來……便是苦鬥了。
長善宗的弟子原本還有輪流值班的,眼下休息的人也一骨碌的爬起來,無數仙劍如臨大敵的蓄勢待發。
唐楚和他一些同伴們背後背了一把弓,在那些魔族俯沖撞上結界之時射出去,低等的魔族被殺了不少,但對于高等些的就沒什麼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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