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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頁(第1頁)

在心神不甯了兩天之後,弘聖帝終于等來了好信,今日太子妃攜小郡主進了宮,這會子正在景陽宮陪着甄貴妃說話。原來,架不住可卿的賣乖發嗲,馮玉兒隻得帶了她到宮裡去串門子,這第一站,自然是甄貴妃的景陽宮。這會子景陽宮的石榴樹已開花結果,一個個小石榴着實稀罕,可卿瞧着有趣,自不肯乖乖呆在屋裡聽大人說話,馮玉兒也不難為她,讓杏月同奶娘帶了可卿在外頭玩,自己擱屋裡同甄貴妃聊着家長裡短。甄貴妃興緻極高,隻因徒元升在川南屢立戰功,皇上近日連番嘉獎,如今他品秩又升了一級,在衆弟兄當中,倒是唯一一個被授一品三世不降等的親王銜,而這已僅次于徒元徽的太子之位。馮玉兒自是跟在後頭誇獎三爺,把甄貴妃逗得極開心,又拿了徒元升從川南寄過來的特産、藥材之類,熱情地送了些給馮玉兒。&ldo;聽元升在信裡講,川南那邊有一個叫百玉國的地方,盛産金蟬玉木,這一回修鸾和宮,便是從那邊進的木頭,&rdo;甄貴妃一笑,&ldo;本宮都想好了,回頭跟皇上請個旨,若是不逾禮,讓元升給我打一副金蟬玉木的棺材,等本宮老了,也好好享受一番。&rdo;&ldo;百玉國?&rdo;馮玉兒心中一動,她外祖母的國家。&ldo;你年紀輕,自然未聽說過,便是本宮這個歲數的,也沒趕上那個時候,&rdo;甄貴妃并不知道馮玉兒的出身,因為從來沒有在明面上說過,上次白氏擡平妻,内人知道是白氏出身不簡單,外面的人都以為是榮國府要巴結要成為太子嶽家的馮家。甄貴妃說道:&ldo;百玉國倒是個傳奇之地,聽說文帝立朝之初,這百玉國可不得了,曾占了大半川南,還想往咱們中原打,後來還是被你老祖同外祖父一起給平了。&rdo;&ldo;那倒是夠久遠之前的事了,&rdo;&ldo;好像有傳說,那個進犯中原的百玉國王戰敗身亡之後,他的頭被進獻給了文帝皇帝?&rdo;馮玉兒好奇地打聽。&ldo;哎喲,&rdo;甄貴妃是個柔弱婦人,一聽這些打打殺殺的,忍不住抖了一下,&ldo;别提這個,着實瘆得慌!&rdo;這時她旁邊的趙嬷嬷cha了一句,&ldo;說來這百玉國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舊事呢。&rdo;甄貴妃白了她一眼,&ldo;既是不為人知,你倒如何聽到的,想是外頭一些沒有根據的野史。&rdo;&ldo;就當是野史吧,今兒老奴便說來給兩位娘娘解個悶?&rdo;趙嬷嬷笑道。&ldo;說!&rdo;甄貴妃點了點頭。&ldo;這得是好些年頭前的事兒,那時候老奴還小,聽到外頭說書的講百玉國之亂,别的沒記住,倒是其中有一段宮闱秘聞,着實有意思得很。&rdo;甄貴妃指着趙嬷嬷笑,&ldo;你這老貨,肚子還裝着這些,居然從不告訴本宮。&rdo;&ldo;這不是今日太子妃過來提到百玉國,老奴才想起嗎,話說百玉國的太後年輕之時,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當時還是麗妃的太後深得老國王寵愛,進宮不久便有了身孕,隻可恨啊,和她同時的,另外還有位妃子懷了六甲,又偏偏也是個受寵的。&rdo;身為後宮之妃,甄貴妃立時感同身受,想起當年自己也有不少這樣的對頭,自然&ldo;唉&rdo;了一聲。&ldo;那時候老國王的王後早沒了,膝下無兒無女,正是愁煩子嗣之時,沒成想兩位妃子倒同時有了,老國王自是高興得不得了,于是便放了話,她二人誰先得了兒子,誰便當王後。&rdo;馮玉兒問,&ldo;顯然是麗妃勝了,難道她讓人暗害了那頭的孩子?&rdo;趙嬷嬷搖了搖頭,&ldo;麗妃一索雙生,得了對龍鳳胎,而那位妃子雖也得一子,不過晚了半日,自然是麗妃勝了。&rdo;&ldo;那何來什麼秘聞呢?&rdo;馮玉兒不解地問。&ldo;後來百玉國滅了之後,便有舊宮人在外頭傳,當年麗妃生的是兩個女兒,不過她早做過準備,從外頭抱來男嬰換了自己一個女兒,李代桃僵便成了龍鳳胎。&rdo;甄貴妃驚問,&ldo;莫非那個男嬰便是後來攻打中原的百玉國王?&rdo;&ldo;可不是,&rdo;趙嬷嬷笑道:&ldo;麗妃機關算盡,當了不到一年的太後,便因為那個不知哪來的野種,而成了亡國之後,結果在宮裡被逼自盡,而她親生的兩位公主,從此沒了下落。&rdo;&ldo;真是凄涼啊!&rdo;甄貴妃感歎,&ldo;可見這麗妃是生了貪心,若是安守自個兒本分,在宮裡當她的太妃,至少能得善終,說不定百玉國如今還在呢!&rdo;&ldo;如何談起了百玉國?&rdo;這時弘聖帝的聲音傳了進來,随後,一陣龍行虎步,弘聖帝已站到衆人面前,笑道:&ldo;沒想到你們女人家居然也會讀史。&rdo;甄貴妃忙帶着馮玉兒等上前請安。瞧見地上低頭跪着的馮玉兒,雖看不清臉,弘聖帝卻覺得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不由高聲笑道:&ldo;都起來吧,沒想到太子妃今日也進了宮,這便對了,自家親眷,就該多走動走動。&rdo;&ldo;謝皇上!&rdo;馮玉兒微垂着頭,恭謹地回道。待衆人坐定,弘聖帝道:&ldo;方才提到了百玉國,瞧你們倒是說得入神。&rdo;&ldo;想來惹皇上笑話了,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哪敢論古,不過聽趙嬷嬷聊聊街頭巷尾的閑話,純是為取個樂罷了。&rdo;甄貴妃親自端上了茶水。&ldo;宮中女眷自當比外頭普通婦人多長些見識,朕剛剛倒是聽見了兩句,瞧着你們對宮闱之事竟是好奇得很,&rdo;弘聖帝一思量,對甄貴妃道:&ldo;禦書房藏書閣裡這種野史話本可不少,若是喜歡,朕讓人送一些過來。&rdo;&ldo;那便謝過皇上了!&rdo;甄貴妃喜不自勝地起身謝恩,頭一回覺得弘聖帝實在體貼。&ldo;太子妃可也想看?&rdo;弘聖帝貌似随意地問了馮玉兒一句,又道:&ldo;朕年幼之時,若是讀書累了,便好瞧這些東西權當解乏,雖是些穿鑿附會之言,不過其中,倒不乏有發人深省之處。&rdo;&ldo;謝皇上!&rdo;馮玉兒起身答過。弘聖帝滿意地點了點頭,&ldo;方才朕瞧見可卿了,你把孩子養得很好,倒是位賢德的。&rdo;馮玉兒又起身道:&ldo;臣媳不敢專美,太子爺比我更疼着孩子,管教的事更是親力親為,到如今可卿一口一個的&lso;爹&rso;,可比&lso;娘&rso;叫得親熱!&rdo;&ldo;這當娘的,莫非還吃女兒的醋?&rdo;甄貴妃在一旁打趣道。&ldo;哎,這孩子一旦會說話,自然就長了心眼,知道這一大家子,誰對她最好,便跟誰最親。&rdo;馮玉兒故作無奈地道。原本見弘聖帝過來,馮玉兒便想着趁機告辭,卻不料弘聖帝談興正濃,又同甄貴妃說起徒元升小時候的事,還非要有一句沒一句地扯着馮玉兒一塊,也不管她一個勁地往殿外看,顯然是心不在焉。&ldo;元升自小便好舞槍弄棒,果然三歲看老,如今倒真成了本朝赫赫有名的大将軍。&rdo;弘聖帝感歎道。甄貴妃忽然想起了往事,&ldo;說來元升還抱在懷裡,什麼事都不懂的時候,有一回臣妾帶着他到禦花園裡轉悠,正瞧見皇上在教那時剛會走路的太子爺練劍,臣妾記得,元升樂得真拍手,怕不是那時便動了習武之念。&rdo;弘聖帝頓了一下,回道:&ldo;待他日元升回來,朕倒要跟這孩子比比劍術。&rdo;馮玉兒早在一旁察覺出,每當甄貴妃一将話題點到徒元徽身上,弘聖帝總是有意識地避開,心裡一歎,這位皇帝真夠狠絕,也不知徒元徽到底哪裡做錯,竟讓這做父親的提都不肯提他。回到東宮,瞧着從殿裡頭出來迎接她們的徒元徽,覺得徒元徽這些日子一直傷心,倒是越瞧越可憐。徒元徽此時一把接過可卿,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圈,逗得可卿&ldo;咯咯&rdo;直笑,口中叫道:&ldo;爹,再轉圈圈,不停!&rdo;還算徒元徽眼尖,終于看到馮玉兒異樣,忙将她摟在懷裡,笑着哄道:&ldo;莫不是吃醋了,要不我抱你也轉幾圈?&rdo;馮玉兒拍了徒元徽一下,道:&ldo;胡說什麼呢!&rdo;&ldo;你這女人小肚雞腸,瞧我心疼丫頭,便覺得失了寵,這會子都快氣哭了,我說得沒錯吧!&rdo;徒元徽逗道。&ldo;我才不在乎你心不心疼我呢,&rdo;馮玉兒突然低聲說道:&ldo;我心疼徒元徽就成,便是天下人都不疼你,我也疼你!&rdo;這話倒惹得徒元徽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來,&ldo;顯是被慣壞,居然真呼孤的大名了,不過……&rdo;徒元徽不管旁邊還有人,在馮玉兒額頭上吻了一下,&ldo;以後多叫叫這名字,我喜歡得緊!&rdo;很快日子又平靜地過去了三年,東宮之内一片祥和、安甯,然而出了東宮,徒元徽的處境,由原來滿朝聲勢卻變得愈加艱難。在朝堂上,隔不過幾日,便有人上本參奏太子,或說他孤傲寡恩、或奢靡浪費,或這樣那樣的理由,但是往往到了最後,便不了了之,再無下文。隻是但凡有官員參奏,徒元徽便少不得要被弘聖帝當衆訓斥一番,如此一來,人人心裡便都有了譜,徒元徽的太子之路,行将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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