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徽忙回道:&ldo;所謂公主都是前塵往事,現在糾結也無裨益,隻兒臣在想,馮氏身為太子妃,母族不顯便罷了,隻是若被人拿着她外祖母乃賈門妾侍,再說她出身不良,馮氏這老實丫頭,少不得背地裡又得哭上幾場。&rdo;&ldo;所以你要替那死了的争诰贈?&rdo;&ldo;前些日子……榮國公夫人緻使兒臣嶽母小産,馮家再想要嫡子再無可能……兒臣将事彈壓住了,然而還是總想補償一下。&rdo;弘聖帝一聽還有這事,便點點頭。他又一向疼這兒子,如今瞧他繞了半天口舌,不過是為死人讨個名聲,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從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畢竟馮家出了個未來的國母,給其外祖母一個诰贈,也體現出孝悌之義,索性大筆一揮,真就頒下了旨意。徒元徽捧了聖旨,也不麻煩弘聖帝派人,請命讓林文烨前往京城榮國府宣旨。這聖旨來了可是大事,賈代善一面派人禀報内院的史氏,一面囑咐人擺案焚香,叫來家下大小聚集老宅正廳聽旨。一聽到仆人報聖旨到了,史氏頭一個便想到,史氏臉色就大變,惟恐太子查明馮婉瑜是秦家收養,來治她一個侮ru皇室的罪名,剛至正廳門口,史氏便見兩個兒媳婦打扮光鮮跑了過來,見到婆婆臉色,二人吓得趕緊退後了一步。史氏打量着兩人,冷冷地訓道:&ldo;咱家好些年沒接過聖旨,這可是皇上的恩寵,你等身為世家之婦,怎麼總差了一點端莊穩重,落落大方呢,王氏,你還是大家出身,如今竟一副小家子氣。&rdo;王氏遭了一頓搶白,哪敢頂嘴,她可是嫁入國公府,第一次能接聖旨。林文烨倒是客氣,坐在邊上悠哉遊哉地喝着茶,待賈政上來請。&ldo;是,是,林大人有勞了!這聖旨是好……還是……&rdo;&ldo;政兄,放心,若是壞事,來得就不是我了,而是宮裡頭的太監。&rdo;賈政松了一口氣。到了正堂,賈政回到賈代善身後,低聲在他耳邊道:&ldo;父親放心,不是壞事。&rdo;林文烨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賈家衆人,宣道:&ldo;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榮國公賈代善,修身克己,以天下為家,乃國之棟梁賢才,賈公故平妻白氏,雖為王國遺女,卻嚴守婦道,淑謹惠敏,不幸早亡,今特賜其正二品诰命封贈,以其節烈之義,以頌揚孝義家風。&rdo;整個賈府的人皆愣住了。賈代善半天都沒擡起頭來,直到林文烨走到他跟前,彎下腰笑道:&ldo;國公爺,皇上體恤功臣,連您故世多年的故人都得了封,可見皇恩浩蕩,知道你心思起伏,正感念激動,不過這旨意還是趕緊接了吧!&rdo;&ldo;白氏她……&rdo;賈代善偷眼瞧瞧身邊強忍着的史氏,嗫嚅了半天,竟一時遲疑該不該接這個旨意。&ldo;莫非國公爺心中有何不滿?&rdo;林文烨面上的笑意開始有些變了,&ldo;既如此,下官也不敢勉強,那便請回聖旨了!&rdo;這時賈代善覺得背後有人捅了捅他,隻聽到賈政低聲道:&ldo;父親快些接旨!&rdo;&ldo;臣,謝主隆恩!&rdo;賈代善總算回過神來,趕緊向上磕了三個頭,雙手接過了聖旨。随後全家大小皆山呼萬歲。林文烨以晚輩自居,上前扶起賈代善道:&ldo;皇上之意,想必國公爺身為重臣,最能體會,賈家幾代創下的功業,自當澤及子孫,而孝義家風,更當彰顯不殆,皇上和太子都曾誇贊,國公爺德才兼備,最識大體,切勿讓貴人們失望啊!&rdo;賈代善對林文烨拱了拱手,道:&ldo;林大人,皇上如何知道,臣那通……不……平妻白氏之事。&rdo;林文烨笑了笑,說道:&ldo;國公爺,白氏夫人是百玉國的明月公主,雖然是亡國公主,但出身到底尊貴,哪裡能做妾呢?太子爺的意思,馮家失了子嗣,令夫人也頗為不慈,污蔑自己的親外孫女,太子爺也不想在大婚關口問罪,但也合該補償補償,這白氏人也死了,诰命也低你正妻一級,也是給榮國公你面子了。&rdo;賈代善臉上頓是變了,隻能點點頭。這一頭兩人說着話,卻沒想到那邊史氏剛被扶起身,腿一軟,便差點摔到地上,驚得旁邊衆人皆大叫了起來。心慌之下,賈代善想上去扶,無奈旁邊還站着東宮的人,隻好回身對賈政道:&ldo;還不扶太太回屋,想是她如今惦記起與白氏夫人的姐姐深情,一時有些激動。&rdo;林文烨隻坐壁上觀,待見衆人簇擁了史氏離開,才道:&ldo;下官臨來之時,聽太子爺的意思,白氏夫人的牌位未能歸于正位,如今聖旨下來,你們還是盡快動手吧!&rdo;賈代善隻能點頭,這可是聖旨,而且,林文烨也提了,這是史氏自作的,她害了賈敦小産,還污了外孫女名聲。林文烨走後,此時史氏的屋裡,已然是鬧得一團亂。待賈代善走到門口,朝裡一望,隻見地上一片狼藉,仆婦們一個個躲在屋角不敢出聲,王氏和張氏也吓得頭快低到了地下。&ldo;太太如何了?&rdo;賈代善問史氏一個被吓得退到門外的貼身丫鬟。丫鬟往裡看了看正在c黃上哼哼的史氏,顫着嗓子小聲道:&ldo;太太一回來,便把屋裡擺着的釉彩百花景泰藍瓶給摔了,後來兩位奶奶上去勸,都被太太罵哭,太太又扔了不少物什,最後連身上穿的鳳冠霞帔都給撕了,結果拔頭上金步搖的時候,扯到了頭發,把夫人手心都劃破了。&rdo;賈代善直搖頭,心裡也不想進,隻這會子史氏正在氣頭上,若是瞧不見自己在身旁,回頭必不肯甘休。&ldo;老爺來啦,&rdo;史氏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從c黃上扭過頭來,道:&ldo;可是帶了休書?成,臣婦給那死鬼讓道!&rdo;&ldo;你這又何苦呢,&rdo;賈代善擺擺手,讓屋裡其他人出去,張氏和王氏對望了一下,趕緊溜之大吉。&ldo;姓白的女人竟是陰魂不散,&rdo;史氏哭道:&ldo;我到你們賈家,侍奉上人,撫育兒女,為何今日要落得這個下場,她算個什麼東西,一個亡國女,隻靠着姿色迷惑男人。&rdo;賈代善免不得老臉一紅。&ldo;我不服!&rdo;史氏坐起身來,&ldo;老爺您要替我做主,現在白明月她外孫女還不是太子妃,她就做了妻子得了二品诰命,是不是等她外孫女做了皇後,最後會讓那白明月爬到了我頭上來?&rdo;&ldo;休得胡言!這事是你自作的!若非你ru罵皇室,皇家會這麼來敲打你?此次你沒有被論罪,還是太子爺要大婚,還有榮國公一家多年的戰功面上,不然你就隻是個死字!&rdo;史氏一怔,手腳口都不住顫抖。屋裡頓時安靜下來。&ldo;國公爺果然人情練達,成了,妾身也不是那等無知婦人,如今您家中出了一位當太子妃的外孫女,能幫着賈府門楣大顯,您自然要偏着那頭!&rdo;&ldo;我的太太呀,&rdo;賈代善搖頭:&ldo;如今木已成舟,老夫還能有什麼辦法!再說了,不過是一個二品诰命的封贈,于你并無妨礙。&rdo;&ldo;沒有妨礙?&rdo;史氏哭得很凄慘:&ldo;妾身禦封一品诰命夫人,如今皇家一張聖旨,賈府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正二品诰命,你還有個平妻,這勳貴之家,哪個有平妻的,你讓外面人怎麼瞧我,我回娘家還要不要臉面?&rdo;&ldo;好了,以後再有加封,我上折子推了去。你也别鬧了,惹得老夫心煩。&rdo;說完,賈代善就走了。而史氏立刻将眼淚抹了,但是心裡頭更恨馮家了。十二月初一,馮玉兒由馮家夫婦及東宮随員陪和,登上官船往京城開拔而去,随行還有太子妃的妝奁,而送嫁人等中,賈政還是特别得徒元徽欽點,以太子妃舅舅身份陪和進京。一路舟車勞頓不提,十二月初五,馮玉兒等抵達京城,住進了徒元徽專為馮家夫婦準備的宅院,以用作馮玉兒出閣之間的暫居之地。定居京城的賈如意得了信,自是急匆匆帶着孩子們趕過來,要給馮玉兒送嫁。賈敦瞧見妹妹自也是高興,看了馮阿奴,說道:&ldo;大姐姐這樣也好,剛送走一位,便又來了一位,你以後隻管享福了。&rdo;兩個人說說笑笑,自然也提到了賈敦的娘白氏夫人受封贈之事。賈敦一時感念不已:&ldo;都是太子爺體恤馮家,連婉瑜兒的外祖母都惦記到了。&rdo;&ldo;我和你們說啊,前幾日老爺帶着全家回了京,我們兩口子到榮國府去拜見,您瞧怎麼着?&rdo;賈如意想想當時情景就想笑,&ldo;老爺一見到咱們,完全一副經了霜打的模樣,等後來我說要去瞧太太,卻被老爺一把攔了,說不許去見,這在以往可不常有。&rdo;&ldo;怎麼說?&rdo;馮玉兒極有興緻地問。&ldo;這賈府從來是夫人當家,咱們回娘家不去見太太,那老女人可不得一蹦三尺高,這一回倒是老爺阻着不讓去,&rdo;賈如意湊近了馮家母女道:&ldo;後來赦二奶奶悄悄和我說,太太這是被老爺給禁足了,太太的奴才也都被收拾了。&rdo;賈敦不語。賈如意說道:&ldo;我瞧着這樣最好,大姐姐你這麼個結局,若是沒有婉瑜兒,你少不得就是個死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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