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穿的是一身的居家服,長得圓潤富态,面色帶着慈愛的笑容,瞧着就是好相處的人。玉熙沒開口說話,直接跪在地上給秋氏磕了三個頭,真心實意地說道:&ldo;多謝大伯母救命之恩。&rdo;這三個頭是玉熙不僅僅是為這次天花的事,還有上輩子秋氏對她的好。秋氏一愣,反應過來以後走過去将玉熙扶了起來,嗔怪道:&ldo;你這孩子做的什麼?什麼救命之恩,這是伯母應當做的。&rdo;玉熙感激地說道:&ldo;伯母,我知道,若不是伯母我早就沒命了。&rdo;不僅如此,她上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也多虧了秋氏。秋氏心裡熨帖,摸了一下玉熙的頭,柔聲說道:&ldo;這也是你自己命大,熬過來了。&rdo;她其實當初也沒抱什麼期望,請大夫看診無非是安了自己的心,倒沒想到玉熙竟然真熬過來了。玉熙正待開口說話,外面丫鬟說道:&ldo;夫人,大姑娘過來了。&rdo;大姑娘玉如的生母是大夫人陪嫁丫鬟,不過在生下玉如沒多久就去了。玉如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裳,梳着一個簡單的雙環髻,頭上戴着兩支玉簪。細眉大眼,明眸善睐,抿嘴一笑,臉頰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也是個美人胚子。玉如進來給秋氏行了禮,再望着玉熙說道:&ldo;四妹妹,聽說你大好了,恭喜你了。&rdo;玉熙也回了禮:&ldo;讓大姐姐挂念了。&rdo;玉如今年八歲,與她相差四歲,兩人沒有太多的交往。秋氏笑着說道:&ldo;姐妹倆倒是客氣上了。&rdo;有管事娘子過來回事,玉如很識趣地退出去,走之前跟玉熙說道:&ldo;四妹妹若是不嫌棄,去我屋子裡坐坐。&rdo;玉熙很是意外。先是玉辰,如今又是玉如,她記得上輩子病好了以後沒這一出:&ldo;好呀!&rdo;國公府的姑娘到了八歲就有自己獨立的院落,除非是特殊情況,比如玉婧,如今還跟容姨娘住在一起。玉熙進了屋,看着繡籮裡的一雙鞋面,上面的針線很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玉熙笑着問道:&ldo;大姐這是給大伯母做鞋嗎?&rdo;玉如笑着點頭:&ldo;嗯,是給母親繡的。&rdo;玉熙眉眼彎彎說道:&ldo;大伯母見了一定喜歡。&rdo;其實大伯母貴為國公府夫人什麼好東西沒有,玉如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讨好大伯母。從一雙鞋子玉熙看到了自己的糟糕。大伯母十多年如一日地照佛她,而她卻從沒為大伯母做過任何的事,這一刻玉熙在反省自己。玉如有些意外,不過被人誇獎心裡還是很高興的:&ldo;繡得不好,當不得你這麼誇。&rdo;玉熙笑着道:&ldo;這是大姐的一片孝心,伯母會很喜歡的。&rdo;大伯母是個很寬厚的人,所以玉如雖然是庶女也沒有親娘,但日子也不難。說了一小會話,玉熙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玉如望着玉熙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的丫鬟青萱奇怪地問道:&ldo;姑娘在看什麼?&rdo;玉如低聲說道:&ldo;四妹妹變了很多。&rdo;以前玉熙總是陰沉沉的,現在變得開朗了許多。玉熙變好了,對她未必是好事。青萱将繡籮取了出來,說道:&ldo;四姑娘變好了,以後也能與姑娘多多來往。&rdo;玉如苦笑道:&ldo;我是庶女,四姑娘再不得寵也是嫡女,她如何肯願意與我多有來往。&rdo;玉如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她對玉辰示好,可惜玉辰對她淡淡的。青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方媽媽一見着玉熙回來,走上前說道:&ldo;姑娘,三姑娘派人送來一副繡品,我推都推不掉。姑娘,這是怎麼回事?&rdo;玉熙進屋,就看到那副雙面繡:&ldo;這是三姐送給我的。&rdo;過段時間,就将這雙面繡拆了好好研究一下。方媽媽急了:&ldo;姑娘,三姑娘好端端的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你做什麼?&rdo;不怪方媽媽急,得了三姑娘這麼好的東西,怕是老夫人會不高興了。玉熙搖頭說道:&ldo;我也不知道。&rdo;她是真不知道玉熙為什麼會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不過既然送上來,她不會推辭就是。方媽媽正待說話,就聽到說柳銀過來了。柳銀也是送東西過來了,這次秋氏大手筆,不僅送了燕窩人參等珍貴的補品,另外還送過來兩匹錦緞。一匹水紅色的,一匹蔥綠色的。送走了柳銀,方媽媽看着兩匹錦緞非常高興:&ldo;有了這料子,姑娘可以多做幾衣裳了。&rdo;玉熙的衣裳都是公中的份例,每季六套。六套衣裳對普通人來說很多,但對于國公府的姑娘來說,六套衣裳就有些少得可憐了。墨菊則是打開那盒燕窩,驚呼道:&ldo;呀,竟然是血燕。&rdo;燕窩裡,最好的就是血燕了,吃了特别滋補。玉熙有一些恍惚,她記得上輩子病好了以後大伯母是送了一些補品過來,但卻沒血燕這麼珍貴的補品,為什麼會不同呢!玉熙陷入了深思之中。沒等方媽媽高興多久,老夫人那邊的丫鬟翠玉過來了。翠玉過來不是賞東西,而是傳老夫人的話:&ldo;四姑娘,老夫人說讓你好好養病,不用日日過去請安了。&rdo;方媽媽臉色微變,老夫人這是在做什麼?竟然直接讓自家姑娘不用去請安?這樣也太過份了。老夫人傳這話,分明是不想見她。上輩子的她聽了這話非常難過,為此還病了一場,不過現在已經不起一絲波瀾了。不過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受打擊的樣子:&ldo;請翠玉姐姐跟祖母說一聲,我會好好養病的。&rdo;翠玉說道:&ldo;我會這話帶到的。&rdo;方媽媽怕玉熙難過,忙勸慰道:&ldo;姑娘身體行痊愈,老夫人這是疼惜姑娘,不想讓你太過勞累。&rdo;姑娘好不容易變得開朗了一些,她若是再說老夫人偏心之類的,萬一姑娘給放在心上又想不開郁郁寡歡那就不好了。玉熙故意苦笑一下,轉移了話題:&ldo;我今天看到大姐在給大伯母做鞋面,方媽,我想學刺繡,以後也給大伯母做鞋子!&rdo;方媽媽忙應道:&ldo;好,姑娘想學就學。&rdo;姑娘有事做就不會再東想西想了,這樣也好。囊中羞澀上院的正屋,彌漫着檀香的香味。老夫人靠在半舊的青鍛靠枕,說了蹲着給她捶腿的玉辰:&ldo;你這孩子,那雙面繡有多珍貴你自己不知道?你怎麼能随随便便就就送給了四丫頭呢?&rdo;老夫人沒有生玉辰的氣,她就覺得玉熙眼皮子太淺,看到好東西就想據為己有。玉辰笑着解釋道:&ldo;祖母是沒見着,四妹妹看那繡品的眼神,好像那是絕世珍寶似的。我也是見她真心喜愛才送她的。&rdo;那副雙面繡雖然珍貴,但也不是絕無僅有。老夫人搖頭道:&ldo;這次就算了,不過以後可不能再将你娘留給你的東西随便送人了。&rdo;玉辰笑着點頭:&ldo;我知道了。&rdo;老夫人發了話,玉熙自然不會再上趕着去老夫人哪裡自讨沒趣,不過她也沒閑着,每日一大早就去給秋氏請安,回來以後就跟墨菊學做繡活。墨菊開始教的自然都是最基本的東西,比如分線,比如針法。教了沒多會,墨菊就知道她家姑娘對刺繡很有天份,因為這些東西玉熙一學就會了。秋氏知道這事以後,笑着問玉熙:&ldo;四丫頭,伯母聽說你開始學繡活了?&rdo;玉熙将她給秋氏做的抹額拿出來,&ldo;大伯母,這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希望大伯母不要嫌棄。&rdo;玉熙已經感覺到秋氏對她的态度跟上輩子不一樣。上輩子雖然對她很照顧,但好像是例行公事一樣,現在對她卻更為關心了。玉熙知道是她這段時間日日堅持來請安的結果。秋氏接過抹額一看,有些不相信地問道:&ldo;這是你繡的?&rdo;不怪秋氏詫異,這抹額上的花紋有些淩亂,但這針線卻很細密,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才學半個月的人繡得出來。墨菊在旁解釋道:&ldo;不敢欺瞞夫人,這抹額确實是姑娘繡的。我們沒有幫忙。&rdo;玉熙紅着臉道:&ldo;大伯母,等再過一段時間,我一定會繡得更好的。&rdo;玉熙故意将花紋繡得亂七八糟的。事得一步一步來,她現在的的學習進程已經很快了,若是再快就超出了正常範圍,她可不想被人當妖孽。秋氏聽了這話,再不懷疑了,笑着道:&ldo;這抹額很好,伯母很喜歡。&rdo;難得這個孩子總想着她,不過該提醒的該是得提醒:&ldo;等你的繡活做得更好了,也得給老夫人做一條。&rdo;玉熙本來臉上帶着笑,聽了這話,眼中閃現過黯然,低着頭說道:&ldo;我怕祖母不要。&rdo;心裡再不以為然,态度還是要擺出來的。秋氏頓了一下,說道:&ldo;老夫人怎麼會不要?那是你的一片孝心,老夫人收了一定會很高興的。&rdo;玉熙勉強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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