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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天賜院的一筆糊塗賬（第1頁）

兔兔作為孫子并沒有太久的喪假，還是得趕回方城忙碌，隻在頭上插着白色通草花，祭祀的牲畜也都帶回給了天賜院，讓這些孩子在年節上也能吃上一些葷腥。冬日裡的天凍的孩子的小腳丫都是紅的，鞋子被長大的小腳頂破了，隻好汲着鞋子穿，關雎回去看到了，忙做了一些獸皮靴子，穿好繩子，給孩子們送了過去，木屐也做了一些，穿小了就給小一些的孩子接着穿，在雨雪上走的時候也穩當一點。兔兔也收到了一雙裡面是獸皮，外面是方頭錦布的鞋履，穿上試了試，很是舒适，踩在雪裡也不濕鞋襪，還比木屐暖和多了，連連誇贊了關雎手巧，心思巧，唉，直把關雎說的都不好意思了。四海道：“最近天漸漸冷了，潘家的皮毛鋪子的生意也好了起來，正值上元佳節，宮中、寺院都燃燈表佛，百姓們大張燈火，此時出來的貴人們也都出來采買了，一身嶄新的皮毛袍子，貴人們人手一件”兔兔看着這些帳薄，跟着董仁嶽在一邊一條條的核算着，再加上寒煙送來的賬簿，頭都大了，年底還要做一些方城的錢糧、稅收、犯罪卷宗的彙總。每年的歲計，每三年一次大計，按照《上計律》上奏，寫表。（漢朝為此專門制定了《上計律》，對這項制度進一步規範。《上計律》規定，各郡在太守之下、各王侯國在國相之下設上計吏，《漢官解诂》描述其職責為：“秋冬歲盡，各計縣戶口墾田，錢谷出入，盜賊多少，上其集簿。丞尉以下，歲詣郡，課校其功，功多尤為最者，于廷尉勞勉之，以勸其後。”）都是一件件的大事，忙不過來的時候，小叔叔和小舅舅就被請到了縣衙，幫着做苦力。這年潘锵居喪，隻有郡丞代理此事，有時候潘锵也要在家幫着寫，一時間都忙了起來，不求盡善盡美，但求每年沒有太大的功過。其實做這個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是因為之前有官員因為上計太慢，被免了官職的，而且還是個侯爺，其他的郡吏也都不敢怠慢，提前将計薄整理好，送到了上級府上。在交通極不方便的地方，各郡國派往京師的上計吏也算是陛下和朝廷了解地方情況的重要渠道，那些熟悉地方事務、思路清晰、表達能力好的上計吏往往會被朝廷看中，有的被留在京師任職，有的因此升官。兔兔不僅要幫着把方城的歲計弄好了，涿郡的也需要他幫忙~真的是累的半死。為此這年的商鋪的賬一直讓兔兔幹到了上元節後，等到忙完了，兔兔讓掌櫃的給鋪子裡的人都發上幾百枚銅錢，算是對下人的另外的賞賜，自己則跟縣丞忙的頭發都要秃了。天天聽着縣丞給他念叨着今年的民政、文書等，講着最近的新頒發的條列和賦稅明細，還要記錄今年方城縣的錢谷出入明細，核對往年的賬簿，開墾的荒田，新增的戶口等，涿郡因為有長屋，這兩年錢糧出的較多，戶口數和墾田數還是可以的，隻賦稅上也是用來了民政修橋、鋪路等事宜，也不是很好的數，隻好将好的這兩項着重寫的規整、字體變大，更容易查找，其他的賬簿則寫的冗雜和潦草一些，也是一種應對的方法。整理了幾個月的賬簿由太守府屬官的一位計吏送到京師，做最後的賬薄核對，完成後，官員的年賞罰也會下來，之後沒事的就可以關了衙門，暫時回家過年了。為了避免自己的年終賬簿核對，兔兔便打算将鋪子的核對賬時間推到上元節後，上元節三日後，兔兔、董仁嶽、孫恩三人核對鋪子的收益和分成。寒煙也會帶着天賜院的賬簿來府裡，順便将鋪子的收益收到天賜院的賬上。每年核算賬目，四海會帶着有閑一起過來，将上一年的所有買賣量，分門别類的給大人們看，将成本、人工費、往來行商的費用等也詳細劃分，做一個漂亮的賬，讓其他人能一眼看明白，還會将舊的賬薄拿過來，讓幾人抽檢對比。短短幾年的積累，幾人做的很是像樣，完全是青出于藍，有閑沒讀過幾本聖賢書，也隻識得些字，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寫的一手好字，一看也是下了功夫，有些做賬天賦的人。有閑今年也是二八年華，側面看也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有時候兔兔會打趣她：“有閑，誰娶了你這麼個管賬婆子，可是能清閑一生了”，有閑也不惱，隻默默的給他念一些最近的賦稅、人頭稅還有天賜院的田稅，直說的兔兔仿佛看到錢随風飄去的畫面，隻柔柔的幾句話，便怼的人啞口無言，孫小娘子看着有閑打趣道：“可真真是個厲害的小娘子，這可是府裡的财神爺呀”。寒煙歲數大了，之前找有閑幫着管賬，但是自從有閑去了鋪子，這苦累的活還真是讓她犯了愁，關雎隻好每次來天賜院的時候，将寒煙每月記得流水賬給有閑帶過去，讓她整理好，後來鋪子裡忙了起來，四海看這做兩家賬也不是辦法，隻好帶着有閑從天賜院選了一個叫多福的孩子，跟着有閑學做賬。有閑時常帶着她在身邊，天賜院的賬可簡單多了，那孩子帶了一年多也學的差不多了，便又回去幫着寒煙理賬管些錢糧出入，年終的時候有閑就會兩地跑，給多福查賬，幫着理一下賬簿。多福是個胖胖的女童，特别愛吃，每次寒煙都讓她少吃點，不然以後沒人要她了，多福也不在意，運氣倒是很好，總是能找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仙師說多福命中缺一口，所以才會貪吃，之前本想着讓多福跟着張仙師去道觀，多福問張仙人：“那我可以吃飽飯嗎”，張仙師說：“道教有戒律，損心棄意，廢僞去欲，要損心棄意，廢僞去欲，遯（dùn）赢逃滿，衣食麄（cū）疏，要達到不饑不渴，不寒不暑，不喜不怒，不哀不樂，不遲不疾”，多福聽不太懂這絮絮叨叨的仙人在說什麼，但是總覺得不太對，多福偷偷問道：“我可以吃雞腿嗎”，張仙師道：“你可以跟着我學符水咒法為人治病，教人思過，以後光耀我太清。”，多福想了想：“我還是想吃雞腿”，張仙師忍着哄道：“豬肉可以的”，多福反應了過來，抱緊了自己的小荷包：“孩兒蠢笨，不行的”。寒煙看着一身錦服的道長胡子都氣飛了，忙拉着其他的孩子上前，張仙師，甩了甩衣袖，歎了口氣，轉過頭再去看其他的孩子，最後挑了一個身有殘疾的男娃子走了，留下了一些除邪祟的符水，讓孩子們可以每日一碗，可驅邪避難，寒煙恭敬的送走了這個道長。等回頭看了眼嘴角都是雞肉渣的多福，給她摘了荷包，倒出了裡面的肉渣，歎了口氣：“你知道仙人的道觀多大嘛，你跟着他，吃穿不愁了，還吃雞腿，吃雞腿，真是命裡缺一口”，多福擦了擦嘴角：“我不是舍不得阿娘嘛”，抱着寒煙的腿晃着，直把寒煙一腔的火都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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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孫家的麻線、蠶絲都收完了，現在就是女紅織布的時節，紮紮的織布聲回蕩在屋舍裡。田地裡灑下春麥的種子，園圃裡種上蔥、雜蒜、芥等，黝黑的田地裡農人帶着黃牛在田埂上耕種、施肥，此時縣丞的學堂的夫子，也會收到新入學的孩童送的束修和肉條。多福因為能理賬，寒煙在節日裡就會給她一些錢，買些零嘴，多福就帶着錢出去買一些糕點、饴糖或是果脯，今年年節，她看到一個賣腌漬胡豆的，那叫賣的男子蹲在地上，擺着兩個麻袋，多福看那胡豆炸的酥脆，便将荷包裡的十個錢花了，買了一盤子，帶到天賜院吃。寒煙看着那胡豆，笑着說：“你倒是個會吃的，少吃點，一會兒有豬肉吃”，多福點頭應了，手卻沒停，荷包被胡豆弄得油乎乎的。天賜院的門口倒是站着幾個人，說是年節了，來給院子送些吃的，都是十裡八鄉的富商，以及一些回鄉的官員。縣令看到有人來了，也會抽空從衙門來這裡，帶着這些人到院子裡看收留的婦孺，也會将天賜院的賬簿将這些人帶的東西和錢财記錄好，給這些人看，多福時常站在旁邊，捧着賬簿，跟着寒煙喊着：“多謝貴人，長樂未央，福壽延綿”。胖嘟嘟的娃娃，惹得來人很是歡喜。多福長得快，穿着木屐的腳趾頭被凍的發紫，寒煙就把自己的皮靴子給了她，念叨着：“我歲數大了，不怕冷”，多福也不想要，說皮靴子太悶，最後還是多福親自給寒煙船上皮靴。有閑知道多福吃的多，長得快，就給她做了新的木屐、皮靴子，有閑最喜歡冬日了，戴上棉帽子，遮住耳朵，也不會有人盯着她的耳朵看。有閑拉着多福的手道：“多福，我送你去官學吧，好好學一學”，多福想了想道：“筆墨紙硯太貴了，我現在能吃飯就很好了，也認得幾個字，能做賬了，不想學那麼多”，有閑道：“我有錢了，不用擔心束修，幾吊錢的事兒，隻是學幾年，不用去考學，多學學，長長見識”，多福道：“那天賜院的賬簿怎麼辦”，有閑道：“你覺得賬本太難的話，就讓人幫着你記一下，回頭每日裡下了學，做完課業，再去抄錄、整理賬簿”，多福想到了天賜院的人，笑着道：“那可以呀，我可以找小多去幫我記，她記得可多了，說的也好”，有閑拍着她的小棉帽子道：“對呀，你也能教小徒弟了，以後帶着孩子們認字、算賬，都是一筆營生”。有閑便帶着多福，領着幾吊錢和肉條也去拜谒夫子，先去了潘玉家，得知都去了董家，便又帶着禮去了董家，正好縣令也在，幾家難得的聚在一起，松了一口氣，有閑便将禮送給了管事的玄清，瓊兒看着胖胖的多福道：“你可真是個有福的，以後得好好孝敬你有閑娘子”，多福笑着道：“會的”，縣令看着一身青衣棉袍的有閑，帶着大大的滾毛邊棉帽子，整個人還是低着頭，隻說起多福上學的事，倒是難得的擡起頭，笑了。董仁嶽道：“可以呀，幼童入小學，學篇章，正是時候，你來的也是及時”，有閑拉着多福行禮：“多謝夫子，這是束修”，縣令看着多福道：“多福，這名字取的好，以後對你有閑娘子好好的”，多福道：“是，縣令阿爺，我會對阿爺、阿母好好的”，話音未落，一群人都笑了，有閑不知道說什麼：“謝潘縣令”。孫恩正在一旁帶着王呦呦描花樣子，聽到這句，捂着帕子盯着有閑，有閑頭低着，說了幾句話，帶着多福走了。孫恩拉着潘玉道：“這有閑真是巧手，那賬做的，比積年的掌櫃還好，分門别類，條理清晰，隻人員的賬冊都是好幾本賬，每年的人傭錢、禮錢、賞罰事宜，都記得清清楚楚”，潘玉道：“這管家婆子，一般人可比不上”，兔兔随着他們附和，一句也不再說，隻默默提着耳杯，喝酒清酒：“孩子都一個個長大了，成家立業的，生兒育女的，慢慢的都走了”，董仁嶽道：“活着嘛，總要為子息着想，哪裡都得有個根基，那你呢，再這麼下去，你的根基呢”，潘玉打着哈哈：“他的根基不是還有我們嗎，還有那一群天賜院的孩子，是吧周魚”，周魚跟在兔兔身後席上，正看着荷包裡的果脯，聽到聲響忙應聲：“是，是”，兔兔看了一眼他，嫌棄道：“你怎麼還看那荷包呢，跟多福一個樣，多福還去學堂了，我看你也跟着去吧，收收你的懶散性子”，周魚歎了口氣，自己的工錢可能要沒了：“好的”，還是忍不住從青色荷包裡拿了果子吃了，兔兔道：“好吃嗎”“好吃呀”，兔兔道：“等你吃成個大豬頭，看哪個小娘子要你”，周魚擡頭瞄了一眼縣令：“粗柳簸箕細柳鬥，世上誰嫌男人醜”，幾人倒是笑着道：“周魚可以呀，倒是難得說了個俏皮話”，兔兔指着他無奈的搖頭，周魚、多福開啟了新的小學的學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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