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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故居相見(第1頁)

她九歲時,野草已經十六歲,長成了一個能令少女一見傾心的少年,而那時候的她,卻還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因為大人的一句玩笑話,就任性地斬斷了過往和野草的一切情誼。

她其實頗有些奇怪,自己和伍毅然初遇時,為何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來,事實上,他成年後和少年時的自己,容貌上并沒有多大變化,雖然已經三十出頭,但是看上去卻不過二十五六歲,還保有着這年頭男人中可貴的少年感,相比少年時候的樣子,秦依蒙認識的伍毅然,隻是臉部輪廓更硬朗了些,健壯的身軀代替了當年少年的單薄。

秦依蒙隻能歸因于時間。雖然在青春夢裡,她此時才二十六歲,距離野草離開彩鎮,才不過十五年。但算上自己在現實中度過的歲月,她和野草分離的時間,際上是二十八年,這樣算來,她忘記了他的樣子,也就說得過去了。

明天就要見到野草,或者說伍毅然,她滿心期待,但又有些畏懼,這大概是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情感,怕見面後,伍毅然會對她失望。秦依蒙明明知道伍毅然見過成年後的自己,也幾乎愛上了她,心中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幻影,但那個幻影也不過是幼年的真真成長起來後的樣子,依舊是自己。

但戀愛中的人會有許多不可理喻的想法,萬一自己和他心中成長起來的那個真真是不一樣的呢?兩人是不是還會因為各種問題又分手?

第二天終于到了,伍毅然大概是聽了秦依蒙的話,真的睡着了,後面沒有再發短信和打電話來。

一大清早,秦依蒙就在衣櫥前挑衣服,她的衣櫃裡真的沒多少衣服,為了圖輕便,她隻拖了一個小行李箱而已。捯饬了半天,她總算在衣櫥裡找出了一件大學時買的黑色的呢絨大衣,是基礎款,不會太過時,一條黑白格的褶裙,黑色加絨打底褲,一雙白色雪地靴,白色圍巾,紅色的絨線帽子,黑直長發披散下來,往鏡子前一站,也是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了,父親看着秦依蒙出門,囑咐道,“接到你野草哥後,别在外面玩太久,早點回家裡來坐。”

母親卻說:“别聽你爸的,你們倆這麼些年沒見,肯定很多話要說,可以帶野草多逛一會兒,我和你爸可以出去找朋友串門。不用管我們,天黑前回家就行。”

十幾分鐘後,秦依蒙走到了北區的老房子前,伍毅然還沒到。她早已經查了伍毅然坐的那班車的時間,是慢車,要開二十多個小時,算上伍毅然從市裡轉汽車的時間,他最早也要上午十一點左右才能到。

她是刻意早出發的,作為真真的自己被野草等待了那麼多年,她想他回到故居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在等他。

北區甚至比南區還要蕭索一些,人煙更為稀少,但仍舊有部分周邊村落的人住在這裡。秦依蒙站在北區舊居前,神思惘然。這副荒蕪的場景看起來莫名的熟悉,她記得在現實中的二十六歲,她夢裡曾經來過許多次,卻不是除夕夜那個雪天飛舞的夢,而是充滿了迷茫的夢,在那些夢裡,她總是茫然無措,若有所失地站在這裡,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又在等待什麼。

那個夢曾經反複地做過,醒來便忘記,但再次夢見時就會記起自己早已經來過多次。此刻才終于找到了謎底。

秦依蒙在北區時的舊居和伍毅然家很近,兩人是在一棟樓的不同樓層,秦依蒙家住二樓,伍毅然家住一樓,屋子前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樹,此時卻隻剩下了一個樹樁,上面長出了好些蘑菇。

樓房前的水泥平地已經有不少地方都開裂,縫隙裡被枯草填滿。秦依蒙想起童年的夏天,下過大雨的清晨,屋子前面總是落滿被風雨吹落的泡桐花,而那時候野草早已經拿了畫架坐在階前開始寫生了,他畫的是潮濕地面上的泡桐花。

秦依蒙覺得野草哥畫得非常漂亮,她一直不是很喜歡泡桐花,覺得它的香味太濃,簡直熏得人頭暈,但是在夏日雨後的清晨,被雨水洗過的泡桐花的氣味卻是香得恰到好處。

往事紛至沓來,她走到那棵泡桐樹的樹樁前,從樹樁的大小來看,比自己印象中要大了不少。斷面痕迹尚新,旁邊也并沒有長出小枝條,這棵樹應該才被鋸斷沒多久,大概是被在北區居住的人鋸斷了拿去做家具了吧。

這棵泡桐樹曾經陪伴了她整個童年時光。她有些傷感起來,蹲了下去,開始細細地數上面的年輪,她數得太認真了,以緻于連伍毅然的到來都沒有發覺。

年輪上一共有五十九個環。她擡起頭來,剛好看到伍毅然正站在她面前,含笑地看着自己,眼睛裡閃着星光。

她一時忘記了說話,仿佛有什麼哽住了她的喉嚨,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伍毅然比去年見他的時候要瘦了些,但是依舊風采照人,他看着她,嘴角總是有一點自然的弧度,看上去總帶着一點笑容。

時間為這一對失散的故人,相遇了又因為驕傲而走散的戀人停留了許久。兩人也不知道這樣呆呆地互相凝望了多久。

伍毅然俯下身,拉住秦依蒙的手,把她拉起來,說道:“真真,你長大了。長得這麼好。”

說着把秦依蒙拉入懷中,緊緊地抱住她,那樣的力量仿佛是想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去,他的臂膀如此有力,緊緊地圈着她的肩膀,緊得讓她覺得有些輕微的疼痛,但是這疼痛讓她感覺到真實,她因而感到安心。她把頭緊貼在他的胸膛上,透過衣服,能夠聽到他男性的心髒在胸腔裡急促而有力地跳動着。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也不由自主跟随着他的心一起跳動。她正沉迷地聽着那樣的節奏,伍毅然突然放開了她,她擡起頭去看他,看到他那雙眼睛格外地深邃漆黑,他的頭朝她俯下來,唇蓋住了她的唇,這一次的吻比起上次在圖書館樓梯間,要溫柔纏綿得多,她也不像上次那樣感覺要窒息,她的手環住他的腰,仰着頭,在唇舌交纏間任由自己被他的男性氣息淹沒。

兩人這一吻仿佛吻了一個世紀,前塵往事紛至沓來,關于野草和真真的,關于伍毅然和秦依蒙的,心酸與甜蜜的情緒泛濫成災,兩人吻得纏綿悱恻,卻都不由得淚流滿面。

良久良久,兩人分開,牽着手,看看彼此,又有些羞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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