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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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吃下去半個時辰後，你渾身的罪孽便能洗清了。&rdo;柳慕楓淡淡道，仿佛那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ldo;師父是要我死嗎？&rdo;雲清霜微帶愁容。&ldo;你死了，我如何向你母親交代？&rdo;柳慕楓唇角的笑意恰到好處，&ldo;盡管你做錯了這許多的事，你畢竟還是我的徒弟。但是，&rdo;他面色一變，冷酷道，&ldo;孩子絕不能留。&rdo;&ldo;不！&rdo;雲清霜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斬釘截鐵地件逆柳慕楓的意願。柳慕楓怒道：&ldo;你失身于尉遲駿已是大錯，如今你還要替他生下孽種嗎？&rdo;雲清霜含淚道：&ldo;錯全在我，但孩子是無辜的。&rdo;&ldo;吃下去。&rdo;柳慕楓命道。&ldo;恕難從命。&rdo;為了孩子，雲清霜寸步不讓。&ldo;你……&rdo;柳慕楓捏住她的下巴，欲将藥丸塞人她口中。雲清霜拼命搖首，淚如泉湧，&ldo;帥父！&rdo;她道，&ldo;若是您執意如此，就請把清霜的命一同拿去。&rdo;柳慕楓雙目似能噴出火來，半晌，哀戚道&ldo;&lso;這就是我收的好徒弟。&rdo;他摔門而出、&ldo;師父。&rdo;雲清霜凄然道，卻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ldo;姑娘。&rdo;風嬷嬷忙進門扶起她。&ldo;嬷嬷&rdo;雲清霜在她懷裡哭到脫力，除了孩子，如今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這一日，尉遲駿上朝歸來，意外在門前見到李兮妨。一别數月，她似圓潤了不少，而尉遲駿則清減了幾分&ldo;師兄。&rdo;她喚道。&ldo;怎麼不進去等我？&rdo;尉遲駿淡笑道。&ldo;我……&rdo;李兮妨雙手撫着發辮，面帶委屈之色，想是上一回尉遲炯對她的斥罵言猶在耳，她心有餘悸。尉遲駿亦想起前事，那時祖父尚建在，而如今……他心f黯然。&ldo;急匆匆地趕來，是否師父有事交代？&rdo;他邊走邊問。李兮妨嘟起小嘴，不依道：&ldo;不是爹爹的事，師兄就不歡迎我&rso;了嗎？&rdo;尉遲駿微笑搖頭，思緒卻不自覺的飄忽。若是清霜對着他撅嘴撒嬌，那會是怎樣的俏麗與動人啊。&lso;可惜她總是那麼的堅毅與倔舉，從不對他有所求。&ldo;師兄，師兄。&rdo;李兮妨拖長了尾音，直喚了他數聲才回過神。尉遲駿含笑看她。&ldo;師兄想什麼呢，這麼入神？&rdo;李兮妨說得含蓄，何止是人神，簡直是元神脫殼。&ldo;沒什麼。&rdo;尉遲駿淡淡轉移了話題，&ldo;師母身子可好？&rdo;&ldo;好得很，勞師兄挂心了。&rdo;李兮僞揚起一抹笑意。尉遲駿将她讓進前廳，吩咐老蔡上茶。老蔡瞥一眼李兮妨，神色頗不自然。怎麼又是她？旋即他又暗道，不管怎樣，也總比尉遲駿終日牽挂着那位顔菁姑娘強。李兮妨姣好的面容展露一笑，語氣溫軟，&ldo;我想念師兄，于是我就來了。&rdo;尉遲駿道：&ldo;那就在府中多住幾日。&rdo;&ldo;師兄不曾想我嗎？&rdo;她惶然。縱使他們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對于現在的尉遲駿，她卻沒有把握能赢得他的心。&ldo;傻姑娘，師兄哪裡有不疼師妹的？&rdo;不是不懂她的意思，隻是他隻有一顆心，早已失落在雲清霜身上，無論誰的深情他都難以回報。李兮妫見他裝聾作啞，避而不答，垂下眼，神色落寞，&ldo;師兄是有意中人了嗎？&rdo;尉遲駿握住她的手，但隻一瞬便放開，&ldo;阿兮，有也好，無也罷，師兄待你的心意是不會變的。&rdo;是兄長待妹子的心意，李兮妫黯然。這并不是她想要的。若沒有那缺失的七年，也許他們會是最羨煞旁人的一對。她轉念道，也無妨，她始終是師兄身邊最親密的人，這樣的優勢是無人能及的。她輕盈道：&ldo;師兄的意中人一定是個絕色的美人兒，改日一定要讓阿兮見一見她。&rdo;尉遲駿松口氣，阿兮是他最珍視的妹妹，他絕不希望傷害到她。她能放得下，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李兮妫恢複笑顔，好似方才的事從未發生一般。尉遲駿不經意地問道：&ldo;師父可有逼你練武？你的迎風十八式可有退步？&rdo;李兮妫托腮笑道：&ldo;爹爹哪裡有空管我，他出門去了。&rdo;尉遲駿淡淡地&ldo;哦&rdo;了一聲，并沒有放在心上。李兮妫接着道：&ldo;他去了大雪山，這還是我纏着娘親才問到的。&rdo;尉遲駿心中一動，莫非……他忙道：&ldo;他去了有幾日了？&rdo;李兮妫扳着手指，&ldo;總有三四日了。&rdo;尉遲駿不動聲色地颔首，心裡早早拿了主意。夜色濃重。風嬷嬷提一盞油燈走入雲清霜房内，思忖着道：&ldo;姑娘，尉遲公子求見。&rdo;&ldo;嬷嬷，你為何總替他說話？&rdo;雲清霜不耐道。風嬷嬷并不介意，呵呵一笑，&ldo;他讓我轉告，有一件極重要的事要當面說與你聽。&rdo;雲清霜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譏諷，&ldo;不見。&rdo;&ldo;那好，我去告訴他。&rdo;風嬷嬷往外走。&ldo;嬷嬷，&rdo;雲清霜喚住她，&ldo;他可有說是何事？&rdo;&ldo;那倒沒有，我可以……&rdo;&ldo;不必。&rdo;雲清霜忙截住，&ldo;讓他走吧。&rdo;&ldo;好。&rdo;風嬷嬷笑一笑。不多時，風嬷嬷回轉，拿起雲清霜手邊的一件小兒的貼身小衣，繼續未完的針線。雲清霜幾次擡頭看她，風嬷嬷隻做不知。&ldo;他……回去了？&rdo;雲清霜終忍不住開了口。風嬷嬷故作訝然，&ldo;姑娘說的是誰？&rdo;雲清霜咬一咬唇，&ldo;嬷嬷，你明知道的。&rdo;&ldo;姑娘指的是尉遲公子嗎？&rdo;風嬷嬷笑得有些狡黠。雲清霜默默颔首。風嬷嬷道：&ldo;嗯，他走了。&rdo;&ldo;沒有留下什麼話嗎？&rdo;雲清霜愕然道。風嬷嬷失笑，&ldo;沒有。&rdo;雲清霜輕輕噓一聲，不再言語。&ldo;姑娘，孩子的事，你不準備告訴尉遲公子嗎？&rdo;風嬷嬷看她一眼，歎道。雲清霜臉上淡漠得沒有一絲表情，&ldo;他隻有娘親，沒有爹。&rdo;風嬷嬷長歎一口氣，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掌心，&ldo;公子留下一句話：錦繡草，大雪山。姑娘自個兒慢慢琢磨吧。&rdo;雲清霜怔了怔，心中千頭萬緒。雲清霜躺在床上輾轉反複，夜不能寐。錦繡草的事牽起了她内心長久的記憶。母親的病始終是她心中最深的牽挂。左右睡不着，她索性坐起。披了一件衣裳，緩慢踱到院中。有風吹過，思緒漸漸清明，她犯不着為憋一口氣而失卻救治母親的機會。她定定神，從後門走出。将軍府她并不陌生，然而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悲歡離合。她心思沉重，幾次都邁不開腳步。到底是不能釋然的。即便她能夠抛卻從前的恩怨，重新接納尉遲駿，但她背負着他祖父的一條性命，他心中當真不曾責怪她嗎？雲清霜苦笑。磨磨蹭蹭，極不情願，還是到了門口。雲清霜提一口真氣，越過圍牆。趕他走的人是她，如今找上門的也是她，她心中忐忑，不知該如何面對。院内僅一盞燈還亮着，雲清霜悄無聲息地走近，從未合攏的窗扇中瞧見尉遲駿清癯的身影。鼻中微酸，她笑容疏淡。她徐徐走過去，剛想輕輕敲響房門，蓦然聽到女子嬌媚的嗓音，&ldo;師兄。&rdo;雲清霜蓦然背脊生涼。夜已深，而尉遲駿的房内還有一妙齡女子，足可見他們的關系非同尋常。所謂情深似海，不過是戲文中才會出現的段子罷了，她黯然思忖道。她退後幾步，站穩身形，依舊從窗戶那裡看過去，果見有一女子桃花玉面，千嬌百媚，纖纖素手還搭在尉遲駿的肩頭。&ldo;師妹還沒睡嗎？&rdo;聽得他溫柔的聲音，她還曾經以為這樣的語調隻會對她一人訴說。&ldo;阿兮特地為你做了點心，你嘗嘗看。&rdo;&ldo;辛苦你了。&rdo;雲清霜落寞垂首，沒有看到尉遲駿不動聲色地拂去李兮妫的手。&ldo;好吃嗎？&rdo;那聲音甜得似能膩到心裡。&ldo;好吃。&rdo;雲清霜嘴裡苦澀至極。他們如此相敬如賓，她算什麼？&ldo;從前我什麼都不會，可人總是會長大的。&rdo;李兮妫甜甜一笑。尉遲駿沒有說話。雲清霜無聲無息地一笑。她今日是來錯了，他們恩愛有加，她還留在這裡自取其辱嗎？腳步輕移，卻因站久了，小腿微微發麻，發出些微的響聲，立時驚動了尉遲駿，他喝道：&ldo;誰在那裡？&rdo;雲清霜轉身便走。尉遲駿已追了出來，不确定地道：&ldo;清霜？&rdo;雲清霜不予理會，越走越快。尉遲駿一縱一躍，将她攔下。&ldo;清霜。&rdo;他喜不自禁地喚道。這時，李兮妫也追上來，短促地掃一眼，幾乎連呼吸也凝滞住。這女子妝容未加修飾，然而冰肌瑩澈，若出水芙蓉，自己也是以貌美而自傲，卻被她生生地比了下去。再瞧師兄，他早已是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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