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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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霜專心聽她一曲吹畢，緩緩仰首。這一眼望去，如遭雷擊。難怪會覺得似曾相識，這相貌，分明便是自己。除去腮邊一顆美人痣，幾乎一模一樣。細看之下，宮裝女子眼角有細紋，五官不若雲清霜那般精緻，但仍是可以想象出年輕時候的天香國色。&ldo;很意外吧？&rdo;宮裝女子柔聲道，溫婉如玉的嗓音若潺潺流水撫過心頭。雲清霜微微一窘，&ldo;是有一點。宮裝女子悠悠長長的歎息了一句，聽不太真切。頓了頓，她神情淡泊安然道：&ldo;在這座皇宮裡，有無數個長相與我神似的女子，&rdo;她默默注視着雲清霜，&ldo;哪怕隻有一分相似，也被他搜羅回來，我們就像是禁臠，被禁锢在深宮，永不見天日。&rdo;這一席話說的輕巧，其中的辛酸又有幾人能品出。雲清霜驚愕至極，問道：&ldo;你指的他是？&rdo;&ldo;軒轅灏。&rdo;她直稱晉鴻帝名諱，毫無避忌。雲清霜小心試探：&ldo;剛聽婢女說，你是徐婕妤。&rdo;徐婕妤冷哼：&ldo;這不過是他強加給我的名分罷了。&rdo;&ldo;我不太明白。&rdo;無數個線頭纏繞在一起，雲清霜怎麼都理不清。徐婕妤投以雲清霜同情的目光，&ldo;你還這麼年輕，隻可惜……&rdo;雲清霜越聽越糊塗，這徐婕妤說話颠三倒四，讓人摸不着頭腦。徐婕妤又道：&ldo;你是心事迷茫&ldo;哦？&rdo;雲清霜頗詫異，何人如此大膽，要知道揭下皇榜而治不了她的病，那就犯下了欺君大罪，輕則淩遲，重則滿門抄斬。小翠叽叽喳喳道：&ldo;聽聞他在勤政殿誇下海口，天下能治愈姑娘的就隻有他一人。&rdo;小翠是個直腸子，性子和小竹差不多，雲清霜雖不以為然，仍莞爾一笑。請進來的大夫是典型的江湖郎中打扮，整齊的八字胡，貌不驚人，雲清霜心不在焉的瞥了他一眼，沒有留下深刻印象。&ldo;姑娘，請将右手伸給鄙人。&rdo;他一開口，雲清霜一震。她仔細辨認，這回，她瞧出了些許端倪。雲清霜是易容的大行家，郎中臉上易容過的痕迹不重，但有一點，無論易容術如何高明，也改變不了眼睛。他的眼亮如星辰，眼神清亮柔和，這絕對不該是一名普通郎中所擁有。&ldo;先生貴姓？&rdo;雲清霜裝作不經意的問。郎中笑容幹淨而明澈，&ldo;鄙姓于。&rdo;雲清霜了然于心，放心把手伸給他。不過是迷惑旁人，望聞問切，郎中學的像模像樣。雲清霜覺着有些好笑，抿了抿唇。郎中眼中笑意一盛，彼此心照不宣。雲清霜收回手時，感覺掌心中多了一物。她不動聲色的塞進袖管裡，溫雅一笑。小翠等不及的問道：&ldo;先生，姑娘的病您能治嗎？&rdo;&ldo;能。&rdo;郎中言簡意赅。小翠小桃聞言大喜，隻有雲清霜暗自苦笑。郎中又道：&ldo;姑娘的病症稍有古怪，所用藥材也非比尋常，還需同聖上商榷後才能定奪。鄙人先告辭了。&rdo;雲清霜以很淡的語氣道：&ldo;勞煩先生了。&rdo;小桃送郎中出去，雲清霜借口疲憊想歇息片刻，命小翠退下，她躲到角落，慢慢展開郎中悄悄塞給她的字條。上面隻有簡單的一句話：今夜三更，我帶你離開這裡。沒有落款，不用太多交流，卻莫名的讓雲清霜感到安心。她緊緊握着字條，臉上浮起清淡笑意。入夜，雲清霜早早打發了小桃小翠去休息，她獨坐燈下，颦眉沉思。夜幕像黑絲絨般濃重，上弦月早就沉了下去，這一夜出奇的黑，對想要偷出皇宮的雲清霜來說，是件好事。一更天的時候，她尚能好整以暇的耐心等待。二更天的時候，她坐不住了，往窗外頻頻注目。她刻意沒有合上窗扇，惬意舒爽的晚風掠過，輕輕的翻起了她的衣襟。她理了理鬓邊碎發，揚起唇角。尉遲駿從窗戶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絕美的畫面：雲清霜端坐梳妝台前，若明若暗的燭光，襯得她膚如凝脂，皓齒明眸，長眉連娟，微睇綿藐，有暗香襲人，顧盼便妍。尉遲駿費了好大勁才穩住呼吸，步履輕輕，生怕驚吓了佳人，&ldo;雲姑娘。&rdo;雲清霜回頭翩翩一笑，&ldo;你來了。&rdo;此時的尉遲駿已恢複了本來面目，目如朗星，面如冠玉，一襲青衣，潇灑不羁，長身玉立，雅量非凡。&ldo;我是來帶你離開皇宮的。&rdo;有光芒在他黑黝的眼瞳中跳動，尉遲駿笑容溫暖。雲清霜偏過頭，目光一動，&ldo;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rdo;明知這不過是一句毫無摻雜任何感情的場面話，尉遲駿的心還是不可控制的狂跳起來，他擡眸望住雲清霜，那般熾熱的眼神使她面頰上迅速升起一抹别樣的嫣紅。目光膠着，雲清霜首先挪開視線，輕輕咳嗽了一聲。尉遲駿本就墨色般的雙眸更深了幾分，忽略掉心頭一掠而過的失落，神色淡淡道：&ldo;雲姑娘，那我們走吧。&rdo;雲清霜點點頭，回應道：&ldo;好。為了不驚動外間的小桃小翠，他們還是選擇從窗戶出去。尉遲駿先潇灑利落的一躍而過，再将手伸給了雲清霜。若放在從前，對于輕功不在尉遲駿之下的雲清霜來說，輕而易舉，但如今……她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逞強，把手交到尉遲駿的掌心。尉遲駿提氣，輕輕一帶，雲清霜也輕松越過，兩人相對一笑。手仍被尉遲駿緊緊握着，等到雲清霜意識到不妥時，人已經走到了院中。她試着往回抽動，尉遲駿薄唇微揚起輕弧，沒做堅持，松開了手。為掩飾尴尬，雲清霜緊走幾步，搶在前頭拉開了大門。眼前情景卻叫她大吃一驚，匆忙後退，一頭跌進尉遲駿懷裡。&ldo;怎麼了？&rdo;尉遲駿因視線被阻隔，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憂思刻在雲清霜的眉目間，她低低道：&ldo;我們被包圍了。&rdo;尉遲駿心中電念飛轉，他假冒江湖郎中潛伏進皇宮，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應該不會露出破綻，他适才來時，也勘察過周圍地形，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但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尉遲駿将雲清霜護到身後，一步一步的挪到門前。果真如雲清霜所說，院落被禦林軍圍的水洩不通，屋頂上有弓箭手虎視眈眈，看來是早有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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