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錢鐘路過,視線停留在顧宣等人身上少許,梁良小跑上前打着哈哈道:“掌櫃的莫怪,我兄弟二人窮怕了,載父老鄉親渡江,賺個零花錢。”
“哼,最好如此!”錢鐘一甩繡袍,轉身離去時暗自嘀咕着,身旁的金勇身軀一顫,他分明聽到‘這二人活着老夫寝食難安’‘與家族不利’等言語。
梁良壓制心頭邪火,狹長的三角眼在錢鐘、金勇二人身上股溝處狠狠剜了一眼。
待顧宣幾人登上甲闆,那種危機的感覺愈發強烈,船上梁昂等人的眼神中那種戲谑,幾乎是毫不掩飾。
從這裡乘船抵達京口隻需半日,換言之,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顧宣心中暗自思量,當時為了多拉攏幾人,下意識将危險淡化,若是認真思量,此事絕非那麼簡單。
京口乃是建康門戶所在,随着北方淪陷,永嘉南渡以來,大批的幽、冀、青、徐、并、兖的南下流民聚集于此。
當時大晉丞相王導設立喬州、郡來管理流民,京口就為喬徐州和喬東海郡(真正的徐州和東海郡已淪陷胡手)治所。
當時能到達京口的流民多為青壯,老弱病殘多死于路途,或胡擄之手,與北方胡人多有血仇,在京口又難有土地安置,故而,一直是北伐呼聲最高的地區。
眼下載有如此多糧食,前往京口,很難不讓人産生别樣的聯想。
江北諸郡雖說屬于大晉管轄,但是與大燕、大秦接壤,匪寇、流民帥交織,那裡簡直是犯罪者的天堂。
而糧食又是緊缺之物。
顧宣決定先下手為強,一旦船隻抵達京口,恐生變故,局勢必然不利。
而等待家族援手,不過是安撫手段罷了,騙騙别人也就算了,如何能騙得了自己?再者,能否等待家族援手還是兩說之事情,待家族收到消息,在派人前來,不知到何時,時不待我!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顧宣的主張。
……
“東翁,剛才錢記糧商掌櫃在渡口同梁氏兄弟說話,沒過一會船隻離開,錢掌櫃也朝着宣城郡去了。”這時,有族中佃戶急匆匆趕來,開口道。
前往渡口的路上,一大群人熙熙攘攘,顧淵一襲錦袍,面帶焦急之色。
随着佃戶彙報,顧淵撫須而立,突自揪着胡須而不自知。
“該死……”顧淵再也無法保持涵養,終究是慢了一步。
事情已經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顧氏這麼大動靜,絕難瞞過有心人的眼睛,錢記糧商掌櫃要麼提前獲悉了顧氏動靜。
要麼就是做賊心虛!
但是,此事還真不好辦,顧氏出了碩鼠,怨不得旁人,眼下隻能吃個啞巴虧。
就算找到錢氏也無可奈何,人家是正經出錢買賣的,誰知道你顧氏是怎麼回事。
若真是興師動衆尋錢氏麻煩,反而落了下乘,讓天下人看笑話,如今顧氏勢弱,但凡出一點龌龊,相信很快便鬧得滿城風雨。
除了讓顧氏門風折損,沒有丁點好處。
之所以如此,顧淵才感到憋屈,旋即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厲聲詢問左右:“顧宣呢?他在哪裡?”
面對顧淵的質問,衆人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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