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烨認識的所有Omega都不同,雪棠的長相是明豔昳麗的,再加上他向來跳脫的性格,少年給人的感覺,是張揚且明媚的。
就像是正午十二點的太陽。
熱情,耀眼,哪怕明知道直視會灼傷眼睛,卻還是讓人沒有辦法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
可是,習慣這樣總是笑着跟自己說話的雪棠,當他收起笑容,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出一個奇怪的問題的時候,秦烨卻有一種詭異的錯覺,仿佛少年的身體裡,有兩個截然不同卻又一體雙生的靈魂。
而現在,那個靈魂蘇醒了。
“聞不到。”身側的手輕輕地蜷縮了一下,Alpha直視着雪棠的眼睛,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我聞不到。”
“啊?真的嗎?”隻是一瞬間,Omega又恢複了那個天真無邪的樣子,他皺着眉頭低聲問了一句:“怎麼會呢?”
明明是從那些蟲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那麼臭的味道,明明是連嗚嗚都不喜歡聞要遠遠繞開的味道,為什麼秦烨他聞不到呢?
雪棠百思不得其解。
同樣的問題萦繞在秦烨的心頭。
他想起幾天之前,自己和雪棠還沒有被接回駐地的時候,曾經在天權号的殘骸附近遇到過那隻和自己戰鬥過的A級翼兵蟲。
那是雪棠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現出遠超Omega,甚至是Alpha的近戰實力。
似乎是在那個時候,雪棠就抱怨過,很臭。
但是當時自己并沒有在意,後來提起這座山腳下的山洞,Omega給出的形容詞也是“很黑很臭”,以至于連嗚嗚都不願意過來,再後來,他們作為偵查部隊也來過,在即将到達的時候,雪棠甚至說過“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了”這種話。
直到今天……
少年再一次跟着他們來到這個地方,依然堅持很臭,甯願一個人上山腰吹冷風也不願意下去,這和平時自己去哪兒他都要粘着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可是,就像他給出的回答那樣。
自己聞不到什麼臭味,不止是他,包括席北崧和程意孟行在内,所有參與這次行動的幾百名士兵和專家,都聞不到。
最開始,他以為是蟲族把可以當做食物的獵物和同伴屍體拖回去洞穴,屍體腐爛發酵,因此産生了一些味道,讓珍稀的Omega覺得惡心,又或者,因為一些别的什麼原因,少年的嗅覺比他們要靈敏一些,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像有的人不能接受香菜,是因為香菜在他們吃起來,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種由基因決定的細微差别,并不影響什麼。
直到他們将山洞裡的蟲族一網打盡,深入洞底之後,也沒有發現任何動物或者蟲族腐爛的屍體,有的隻是一些被啃食的殘骸。
而秦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在西伯利亞的冬天,就算有獵物和同族,也不一定足夠蟲群囤積,退一萬步講,即使蟲族掃蕩過整片森林搜尋了足夠的獵物,在動辄零下十幾二十度的氣溫下,那些屍體也不可能會腐爛發酵,産生讓人聞之色變的屍臭。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他們都是Alpha而少年是Omega的話,那這次的專家組裡既有Alpha也有Beta和Omega,為什麼他們都聞不到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看着少年苦惱的樣子,秦烨定了定心神,岔開了話題:“對了,我和席北崧商量過了,等這裡的任務結束,就一起幫你找哥哥,我會讓我小爸去帝國Omega數據庫查一下,他也會動用自己的關系,在北疆境内找一找。”
“但是,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少年看過來的目光中帶着無法忽視的期盼,這讓Alpha的喉嚨有些發緊,卻還是問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離這很遠嗎?”盡量想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些,不至于被Omega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秦烨停頓了一下,解釋起來:“如果能知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我和席北崧可能就更容易找到你哥哥。”
“很遠是多遠呀?”隻不過,向來信任他的Omega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反問了一句之後,擡手指着北方,說道:“我是從那邊來的。”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秦烨看到了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的一望無際的冰原,以及冰原盡頭延伸到地平線那一頭的森林。
按照地圖,少年所說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北極冰原——已經進入北極圈的,曾經的北冰洋所在的地方。
可是,在那樣的地方,兩個Omega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那你之前,有沒有見過極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秦烨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少年的過去:“就是我們第一次泡溫……咕噜噜的時候,你喊我看的那些光,你還許願了,記得嗎?”
在北極圈以内,每年冬季極夜降臨的時候,應該都能看到極光,以Omega的年紀,一定見過許多次,因此隻要他回答這個問題,秦烨大概就能知道,雪棠和他的哥哥,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記得!”重重地點了下頭,雪棠應道:“你還說你會幫我找哥哥的!”
看着Omega靈動的表情,秦烨想起當時少年脫口而出的願望是希望自己以後都能健康,瞬間感覺心髒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不過我好像隻見過一次,在很小的時候了,哥哥也沒有告訴我可以許願。”沒有給Alpha繼續思考的時間,少年眨了眨眼睛,伸出兩根手指,給出了答案:“加上和你一起看的,我見過兩次。”
緩緩吐出一口氣,Alpha問出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你之前說,你是在花還開放,湖水還沒有結冰的時候出來的,你是從哪兒出來的?”将另一隻手放在身下的石頭上,用冰冷的觸感來平息過于緊張的心跳,秦烨輕聲問道:“是家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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