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應下,學他綁好後,二人離開隊伍,一同往方才聞到屍臭味的地方而去。
到了地點,李直點起了火把,通紅的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二人在附近找了片刻,便在不遠處見着一個屍坑。
一掃之下,粗略估計也有三十來具,江淮從李直手中接過火把,走到了屍坑旁邊。
火光照亮了屍坑,李直眉心不由一跳,江淮瞳孔微縮。
二人皆陷入一陣沉默,氣氛壓抑至極。
坑中的屍體,各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且大部分屍體,已是缺胳膊少腿,或是衣襟敞開,胸腹被利器割去了肉。
他們大多是餓死的,那些身體殘缺的部分去了哪裡,不言而喻。
“哎……”李直重重一聲歎:“我過去在戰場上,也未曾見過如此慘烈的場景。”
這岐州,分明已是人間煉獄。
江淮眼眶微紅,随即喉結微動,眸中泛起的紅色褪去。他對李直道:“天熱,看腐敗程度,有些屍體在這裡已有些日子。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滋生疫病。今晚讓大夥好好歇歇,明早來将這些屍體掩埋。”
李直點點頭,江淮深深望了一眼那屍坑,轉身離去,李直緊随其後。
路上,李直看了看身側的江淮,問道:“江大人,這岐州俨然已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你這次上任,朝廷可有許以赈災糧?”
江淮心裡像吊着一塊秤砣,重得厲害,他對李直道:“尚未,朝廷撥下的糧,按數目來看是夠得,我若開口再要,恐怕不僅不能要來糧,還會受到無能的斥責。”
“可這岐州都成什麼樣了!”李直心情有些激動,語氣拔高道:“但凡京裡那些官,親自來岐州瞧瞧,就說不出無能斥責的話來。如果朝廷撥得糧夠,那就是岐州有官員貪污。”
江淮搖搖頭:“知州就是岐州最大的官,可岐州的知州,已死了四個。”
赈災糧有沒有到前四任知州手裡?到了的話,他們為何賠上性命也不赈災?如果沒到,那赈災糧去了哪裡?
李直不理解,接着道:“那就是山南西道的知府貪污,上報朝廷查他。”
“難說,若知府貪污,不會隻逮着一州薅羊毛,太引人注目。”
說話間,倆人已快走回紮營之處,江淮取下鼻下的布條,對李直道:“明日天亮,問過這裡的百姓再說。”
還能如何,李直點點頭應下,二人回了營帳,李直安排了人輪值守夜,便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睡醒後各自在帳篷中吃了幹糧點心,李直便安排了幾個弟兄去掩埋屍體。
榮婳從帳篷中出來,護衛們開始收拾帳篷和馬匹。
榮婳四下看看,沒見江淮,隻見趙林在幫着護衛們收拾東西,榮婳走上前,像趙林問道:“你家大人呢?”
趙林行禮,道:“今兒一早和李大哥往村西面去了。”
榮婳應下,喚了玉骨,又喚了兩名護衛跟着,一同往村西面而去。
這一路上,榮婳見好多人家都沒有人出來,偶有一兩個出來的,也是面黃肌瘦,臉頰深陷,腳步虛浮,顯得很無力。
在京裡長大的榮婳,當真未見過這般場景,一時有些心顫。
約莫走了一刻鐘,便見江淮和李直,正站在一戶人家的牆外,跟裡面的人說話。
榮婳走上前去,換做往日,此時她定會大咧咧的知會一聲自己來了。但今日,河口村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莫名讓她覺得開口突兀,隻站去了江淮的視線裡,看了看他,示意她來了。
江淮沖她一點頭,繼續跟那院牆中,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聊。
“這三年來,赈災糧下發過幾次?”江淮問道。
那裡吏回道:“五六次吧,但每次也很少,不夠一個三口之家十日之用。以前井裡還有水,大家夥的日子,勉強還能維持,但是一年前,那口井出水越來越少,如今隻夠每家每戶,每日去打小半桶,還滿是泥沙。”
“開始大家還能自己種點兒吃的,但水越來越少,後來大家就隻能進山裡打打獵。再往後,就是家裡的牲畜,現在是樹皮都不好找見了。”
裡吏因饑餓渾濁的眼裡,泛上淚光:“朝廷再不管我們,怕是要不了多久,河口村就要沒人了。”
赈災糧,三年五六次,每次不足三口之家十日之用,江淮記在了心上。
随後,江淮複又問道:“那知州大人呢?你們沒去知州衙門裡鬧嗎?”
“鬧了啊,怎麼沒鬧?”裡吏面上盡是失望的無奈:“可鬧了又怎麼樣?殺了頭一個知州,砸開糧倉,空無一物。又來一個知州,朝廷也說下放了赈災糧,可沒到我們手上,他們就又殺了第二個知州,砸開糧倉,還是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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