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楊的人?”“是的,父親,江南的人,習慣把羚羊角叫做皂莢。這個皂莢,指的就是将來會崛起的楊家。”沉吟良久,父親緩緩開口問我,“――我,會得到天下,是吧?”父親的一雙眼中,滿是欲問鼎天下的勃勃野心。“是的。”我點點頭,平靜說道,“你,會得到天下,成為皇帝。”父親大笑,蓦然的,他止住了笑聲,森然問道,“但我的天下終會為姓楊的所取代?”“不錯。”“那……”隻略停了一會兒,他便痛下決斷,“――我,要殺盡天下楊姓人!”“父親,即使你現在能殺盡天下楊姓人,但天命難違,終究會另有楊姓人來推翻你所建立的一切。--你越是逆天,那一天便越發提前到來。”“什麼意思?”他憤怒的盯着我,神色陰鸷狂暴得就似要噬人的獸,“既然有人要亡我的王朝,我為什麼不能殺了他們?”“因為這是天命。”我淡淡笑了,不帶一絲感情,漠然的告訴他,“天命,難違。無論你怎樣躲避怎樣反抗仍然不可違背。就算你現在能殺盡天下楊姓人,但還是會出現新的楊姓人。――父親,姓楊的人,注定要滅你所創建的江山!――這是天命,人力,絕不能更改。所以,父親還是三思而行,不要妄造殺孽,徒折福祿。”“……”思考了很久,父親終于下了決定:他不殺楊姓人。父親離開了,看着手中占蔔結果,我淡淡笑了。我,就是世人所謂的天人了,我能預知未來,悉察天意。對我而言,世間并無任何秘密。凡人凡事的來龍去脈前世今生所有糾葛,但凡我想知道,絕對就能了如指掌。對于這樣的一個我,父親視若神明,但凡有大事要事,必會與我仔細商量,從不敢輕忽我的意見。在我出生的那一天,玄天真人就找了來,當時父親僅是梁室的一介小吏,真人卻言,他日父親必将為帝。真人說:他夜觀星像,得知破星下凡――一旦入世,必将帶來改朝換代。――那破星,就是我!于是父親給我取名見琛,自幼就将我如珠似寶的呵護着。稍大些,我就拜師玄天真人,随他修行。隻揀了自己感興趣的奇門遁甲、陰陽五行細細鑽研。九歲那年,我已然能夠看清所有人的過去、現在、将來――隻除了已身。師父說,我之所以能夠看清所有人,隻為我心中無情,眼中無人。若有一日,我會看不清一個人時,那就意味着那人已然亂了我的一顆清明淡漠心。師父曾為我蔔命,說我命有一劫。若不遇,則能平安終老。若遇了,必會吐血身亡――那劫,乃情劫。當我知道自己會遭遇情劫時,不由啞然失笑:自幼到大,我對誰動過心、用過情了?這麼久以來,我從來不知道情動,是什麼滋味。看師姐愛得那麼轟烈那麼專注,我不解,曾經問她,“人間情愛,終是鏡花水月。若要堅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實在癡心妄想。――你,為何如此沉迷?”她隻是淡淡微笑,“縱知情如鏡中之花,水中之月,我們永遠隻能得到片刻歡愉。但隻要走過,愛過,笑過,夫複何求?”看着她恬淡幸福的眼光,我仍是不解:愛上一個人,到底是什麼回事?難道就是如她一般喜怒哀樂随之浮沉?或者是如曾經的明空僧一般完全的以對方幸福快樂為已任?――答案,仍是無解。――因為,我不曾動情,從來不曾。*****************************************2十五歲那一年,師父說他再沒有東西可以教我,于是我收拾行李自回家中。父親給我另撥居室,派專人嚴加守護,從未讓我公開露面。每當父親對前路有了什麼疑惑,總會親自前來征詢我的意見。很快的,侯景兵變。父親在觀測局勢分析利弊後,起兵讨伐侯景。而那時五哥陳茜一直在吳興臨安縣郭文舉舊宅中避禍,也就是在那裡,我認識了沈妙容。初遇妙容的那一年,我十六歲。妙容的父親是梁朝的中錄事參軍,官雖不大,卻能保住當時危難中的五哥。妙容的父親極有遠見,認為隻要征讨侯景能成功,那麼陳氏一族前途定不可限量,于是将妙容許配給五哥,聲明有朝一日若他得志,定要他光大沈家門戶。那時節,五哥被侯景的人嚴密監視着,行為稍有偏差,必遭不測,隻有妙容的父親能夠護他。為了保命,五哥允了這門婚事。起兵後,父親一直記挂着五哥,伯伯早逝,而父親與伯伯的感情極為深厚,怕五哥若有什麼意外,對不起早逝的伯伯,于是父親派我前去保護。我雖是一介女子,但陰陽五行、奇門遁甲,卻是無一不精,就連醫藥毒物,也有涉獵,等閑之輩絕對奈我不得。有我在五哥身邊護着,自是能避開很多禍事。以女子之姿行走于兵荒馬亂中,畢竟太過招搖,于是我扮作男裝。為免洩我身份,五哥隻說我是他的親弟陳顼。人人皆信,連妙容也不例外……當妙容對我表白後,我才知道,在那些日子的相處中,妙容,竟愛上了我。我當即告訴她,自己亦為女兒身。她卻慘笑:已經晚了,已經對你動了心,生了情!如今就算明知你是女子,也阻不了我意動情生啊……看着她凄然欲絕的臉,我隻是不解:為什麼,她會如此傷悲?難道,這就是愛嗎?因為索愛被拒,所以傷悲,所以會流淚……擡起淚流滿面的臉,她要我給她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和我相處,赢得我心的機會。以半年為期,想感受人間情愛的我,自私的利用了她對我的愛,由得她同我一起離去。在那遊曆江湖的半年中,我任性的享受着妙容對我的呵護對我的愛憐,揮霍着她的情意,與她耳鬒厮磨,與她頸項纏綿,自如的玩着感情遊戲……半年過去,她向我索取答案。看着那雙飽含期盼的眼,依然無感,――依然沒有愛上她。她願意繼續留在我身邊,而怕麻煩的我,卻深以她的深情為苦,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她走的那天,下着雨。那時候,燭影搖紅,細雨飄搖,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定定、癡癡的看着我……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燭光映着她那令人傷感的美麗面容,我看到,那裡,滑落了兩行淚……妙容重新回到五哥身邊,繼續安心的做着他的正妻。而我,則回到建康。許是因為習慣了與妙容的相依,人的體溫開始讓我眷戀。于是收集無數貌美之人在府邸中豢養,隻為我貪戀人的體溫,人的擁抱。有人說我糜爛,我隻笑不答,其實對我而言,這世間無悲無喜,無男無女,無世間一切道德規範。我雖與人肢體交纏,卻仍是“百花叢中過,半點不沾心”。颠覆版番外之《青玉怨》3--6歲月混沌尤如一個不解的謎,從來沒有人能夠預知自己在未來會遭遇什麼。就算我是能知天下事的天人,卻仍是無法知道自己的未來。有時候我也曾想過,如果那一天我沒有因為好奇而去窺探王顔,是不是,就不會起了一見韓子高的心,自然,更不會動心生情。卻也明白,父親是欲雄霸天下的人物,就算那日我不去見王顔,為了他的王圖霸業,他仍是會換着法子讓我知道韓子高……侯景之亂既定,天下大權,隻在王僧辯與父親手中,梁帝蕭方智不過隻是他們手中傀儡。王僧辨留守石頭城,命父親鎮守京口,為攏絡陳氏一族,承聖三年,王僧辨令第三子王顔與我訂下親事,王陳二族結為姻親。王顔親自前來答謝,按禮,未婚男女是不能相見的。我卻在窗中窺到了他:那王顔,容貌秀美儒雅,談吐斯文有禮,竟是世間少見的美男子。我笑問,世上可有長得比王顔更美的人?貼身侍女小塗卻說,她曾見過吳興東閣日值韓子高,勝過王顔數倍,世間絕無與之匹敵者。小塗跟我經年,能蒙她青眼有加,贊其出衆者,實在少之又少。而韓子高這一介娈童,居然受她如此誇贊……于是,我決定要見他一見。派了小塗去将韓子高接來,我自己就在家中,等待韓子高的到來。長廊盡頭,傳來一陣輕緩的足音,然後,我終于見到名聞天下的韓子高。他身上穿着的隻是普通的侍衛服,然而就算他穿着的是最尋常的衣物,仍然隻會讓人想到“舉世無雙”四個字。他走路的姿勢也沒什麼特别,但其風神之美,世間已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舉一動,在在都璀璀生輝,無懼無畏,完全的大方得體。當他含笑凝望着我的時候,我隻覺得自己被那雙深眸吸了進去,就仿若置身于一泓潭中,四肢百骸被那秋波暖洋洋的包圍着,不願、亦不能自撥。像他這樣的人,就算在世間隻出現一次,在眼前隻乍現一回,也是一種美麗的絕版,美到讓人心痛。隻看着眼前這人,誰會相信他出身微賤,家裡以織鞋賣鞋為生?更又有誰能夠想得到,他曾經出賣肉體以換取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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