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留餘力,鎖緊她脖間的衣料,竟将她硬生生地拎了起來,拖到自己面前。滿含戾氣的灰眸宛如透骨釘般一瞬不瞬地釘着她:“你方才說什麼來着?小爺沒聽清。”“我……咳咳咳……”印象中的齊天笙霸道跋扈,吊兒郎當,可絕談不上陰毒。她從未見過他露出這等表情,脖頸被扼住,仿佛隻要他稍加用力,她便會脖斷人亡。她深知這齊南王府裡的禁忌,要想保住性命,就絕不能在這位心高氣傲的世子爺面前提起當年那件事。為杜絕非議,他把侍劍和奉鞭安插進王府當狗腿,但凡有人提起那件事,絕不會有好下場。可醜事已隔多年,而且她那懵懵懂懂的妹妹不是已經冒犯過這位九千歲的底線了嗎?她還以為他早已好了傷疤忘了痛,不再在乎了。“剛才啰嗦得吵死人,怎麼,這會子啞巴了?”他幽幽地質問道,“再說啊!”她顫着唇不敢再多一句話,他卻不肯輕易饒了踩過他底線的女人。“我現在讓你把剛才亂吠的話再說一遍!聽不懂嗎?”他捏緊她的下巴,“過完這次嚼舌根的瘾,若你還想要舌頭,就乖乖閉嘴,尤其是在那塊豆腐面前!”白府書房内一派剪不斷理還亂的景象。偌大的長木桌上,靠邊的八仙椅上,就連那懸挂名畫的釘頭上,都被寫滿數字的宗卷賬冊給占據了。埋在桌案間苦算國庫餘賬的不是屋主白公子,而是一臉臭愁眉不展的梁太傅。聖賢書墨吃萬石,怎麼也沒料到竟會被幾顆算盤珠子考倒。“我說幸書,你還真打算和這些賬目耗下去嗎?”一邊啜飲茶水的白龍馬發出涼涼的勸慰,“不是銅臭人,不進算盤門。你沒理過賬,怎會是湊攢軍銀的料兒?太皇太後擺明了在刁難你們。”梁幸書從賬目中擡眼,為難地瞥向好友:“所以,我特來找你幫忙。”“幫忙?唉,話可先說在前頭,我家兩輩丞相,一代禦史,可都是清如水,明如鏡,家裡上有三位嫂嫂,下有門人數十,要借錢可沒門。”感情是可以互通有無,可這銀兩是恕不外借。君子之交嘛,理當如此。“我不是要同你借錢,而是……想讓你幫我想個法子,讓國庫迅速充裕起來。”“征稅啊。”“可農忙已過,一年已休,隻能待來年有了收成才能立稅換銀,這時候國庫所剩無多,該如何是好?”“喲,這問題可是考倒我了。”他這右都禦史往日裡指着參文參武吃飯,梁幸書身為當朝太傅更是靠着滿腹經綸平步青雲,這發放糧饷從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他們背的是律法條例聖賢著作,賣弄的是筆杆子,可要論起這些務實的銅臭雜事,他們還真是一問三不知。“雖然我是回答不了你,不過有一個人,他精通此道,如若你願意,倒可以向他請教請教。”“誰?”見他有推薦人選,梁幸書興緻勃勃地追問。“這人你也是認識的。”“我也認識?”“可不是。”他抿唇淡笑,回身瞥向虛掩的窗外,“我家新來的丫頭的老相好——齊世子爺,認識嗎?”“……”“喂,我那可是前朝楠木精雕的四角桌,你可不能掀啊!”要他梁幸書去請教一頭牲口!絕無可能!他就算硬着頭皮也要想出辦法來。他也知道太皇太後是故意刁難自己,她就是瞧不起他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覺得他吃的是閑飯,幹不了實事,皇帝跟着他學不着東西,這才編派這麼個差事給他,他若認了輸,不但三小姐不能回來,連身為人師的尊嚴都會丢了去。硬邦邦的數字排列組合,迷了人眼,時間轉眼滑走,他不知什麼時候枕着手臂小寐了片刻,再擡眼,白龍馬已不在屋裡,夜幕也開始漸漸垂降。耳邊傳來茶杯瓷器碰撞的聲響,他怕茶水潑污了賬冊,所以才不讓人上茶伺候,想到此間,他警戒地轉眼望去。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杯被一雙女人的手托住,擱在他手邊。“把杯子拿走,休要多事。”“咦?可是白公子他讓我給你上茶……”想念中的聲音讓他眼眸一亮,他急忙伸手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整個人拽到自己面前。黑烏烏的團子頭,烏溜溜的眼珠因驚訝瞪得老大。她隻知道白公子今日有客來訪,他讓她上茶,她便端着茶水颠兒颠兒跑過來了,她怎會知道坐在這兒的會是讓她如此尴尬的人?她本能地要掙脫被他鉗制的手臂,他見她一看到自己就要逃,更是怒火中燒,蠻力将她摟緊懷裡。“我真的就差他那麼多嗎?你願意同他苟且,看見我卻要逃?”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他像個書呆子,不如他會幹實事?他拿這些賬冊束手無策,卻聽說那姓齊的早已和文雅之士高談闊論了。齊天笙能做好他的活兒,他卻不能代替齊天笙,連白龍馬都說他不是這塊料。“既是三小姐在這裡,我便省了這些雜事,不如他便不如他,我不争便是,但三小姐你現在就要跟我走。”“我不走!”他聽不進她拒絕的話,低下身就要咬住她的唇,她歪開脖子拒絕他的貼近,他傾近她的脖子卻不肯退開。妒火中燒。越是靠近,心裡有個聲音越是告訴他,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屬于别人。他眉心一蹙,張唇咬住她的脖子,用力地讓含在嘴裡的部分屬于自己。敏感的觸碰讓她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慌亂地伸手要推開,他卻紋絲不動地攬住她的腰身,侵犯着她的頸子,甚至擡手失控地扯開她的領口。不能繼續下去,她要讓他停下來,馬上……“我喜歡他。”黑暗裡她輕聲說出的話語在他聽來格外清晰,他手指一僵,快要剝下她衣裳的手頓在當下。“我喜歡他,打從心底喜歡。從第一眼就喜歡,越來越喜歡。”“……”他不想理會,關上耳朵繼續親昵地舔吻。“我願意同他苟且,隻要他開口說要我,我就願意。”“……”他想要繼續往下,可胸悶難耐。“就算他有多亂七八糟,就算他根本不知道,那也沒關系,我就是喜歡他。”他終是再也下不去嘴,無法說服自己再去觸碰她,他僵直了身體。他想開口問她,他要怎麼辦。他那份不亞于她的喜歡,那份不亞于她的偏執該怎麼辦?既然當初耍他,為何不徹底一點,索性把真心也賠給他?可最終,全數的話都卡在喉間吐不出去。他不想同她再多說一句話,被撕裂的傷口叫嚣着痛楚。門被打開,再被摔上。像一扇心扉。梁幸書飛快地消失在夜幕裡。唐三好沿着桌角滑坐到地上,哆嗦着拉回有些破損的衣裳,鼻頭湧起淡酸,呆坐了片刻,她突然站起身,也沖出門去。夜已經完全黑透,涼意甚濃。齊南王府門外,燈籠高挂,雖是紅豔逼人,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唐三好縮在門外的石獅邊搓着手,一輛馬車從大路上“嗒嗒”而來,那響聲讓她伸長了脖子。馬車在府門外停了下來,她清楚地聽到車上笙歌正響,是男女嬉鬧的聲音。他沒有因為上次被她撞見而有所收斂,他還是當他的纨绔子弟,齊家世子,她還是唯唯諾諾的無鹽豆腐。他們之間就像一夜荒唐的誤會,迷迷糊糊的歡愉之後,便各回各位。齊天笙從馬車上跳下來,微有紅暈的臉泛着燒,他吊兒郎當地朝馬車上還在鬧騰的男女揮手,打發他們快些離去。他轉過身來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擡腳便要進府。石獅邊突然多出來的人影,讓他怔在原地。他盯了她好半晌,見她并不開口說話,便撇開了眼眸,當作沒看見她似的從她身邊擦過。酒味,胭脂味,輕狂味。一并刷過她的鼻尖。她遲疑了一瞬,終究開了口。“我喜歡你。”她不能這樣一直膽小下去,更是受夠了随波逐流。她可以面對梁幸書說這些話,為何不能告訴真正該聽這些話的人呢?“……”他僵直了背,回過眸來睨住她。“打從心底喜歡。從第一眼就喜歡,越來越喜歡。”是啦,她今天才知道,才承認這個模糊不清的界限。他依舊沉默,盯着她的眼神開始由淡轉濃,焦灼得快要讓人化開。“隻要你開口說要我,我就願意。”她不要把借口推給那碗春藥。“……”“就算你說不準喜歡你,就算你嫌我麻煩,我也……”話未說完,也不需要說完,她已被塞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懷抱,那力道仿若要把她抱進身體裡面。她滿是酒臭的懷抱,她不推拒;磨痛她的臉頰,她不介意;冰涼透心的龍玉耳墜鑽進她的脖口,她不在乎;他不夠溫暖香軟的懷抱,她願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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