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麼辦呢?我腦子像一個打水的轱辘一樣,飛快的轉着,我的手指在桌面上磕了兩下,忽然想着,反正自己已經對不起文湛,再對不起他,大不了完事之後,我負荊請罪好了。我笑着說,“我奉召了,是太子的诏書。我和崔碧城出城的事,他都知道。”裴皇後冷笑的哼了一聲,極為不屑。杜娘們,“可有憑證。”我,“是口谕。”這時,麒麟殿的大門轟然被人拉開,我還沒有看清楚誰來了,這個偌大的宮殿中,除了裴皇後,其他的人,包括拿着雞毛當令箭的杜貴妃什麼的,都站起來,旁邊的那群什麼宮女、太監,還有那一窩子的近衛軍都跪了。我扭頭一瞧,得,太子來了。文湛面色如水,沒言語,看了看這裡,腳步倒是一滞。我尋摸着,他這個樣子似乎也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隻是城府很深,不說話,也不表示而已。要不是我太熟悉他,也不會留意。他手一擡,示意這些人都平身。頓時,涼意襲人的麒麟殿更冷了,不留神,我還以為秋天提前來了呢。文湛沒看我,他走到皇後跟前,躬身施禮,杜貴妃離開那裡,把自己的椅子讓給他。皇後還假模假樣的來了一句,“妹妹,你坐這裡。太子是晚輩。”杜貴妃低眉順目的接了一聲,“這是祖宗的規矩,臣妾不敢逾越。”嘿……我牙根差點被她們兩個裝腔作勢的半老徐娘弄倒了。文湛也不看杜貴妃,他問皇後,“母後因何讓兒臣也過來?”皇後伸手輕輕拍着文湛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說話,她沖着杜貴妃微微颔首,讓她繼續。杜貴妃也是一樂。我當時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雍京地面邪,怕什麼,來什麼。我跟文湛鬧成這樣,現在又背着他,拿他給我和崔碧城頂缸,現在他就坐那邊,我這又羞又愧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對峙?老三他娘這個倒黴的娘們,她清雅的對文湛說,“太子殿下,臣妾多有冒犯。敢問殿下可知道,祈王矯诏赦出重犯崔碧城,私自出宮,涉嫌私通外臣,意圖謀逆?”得,這回都不是問話,直接把我的罪名給我砸實了。我,“貴妃娘娘,問話就問話,别東拉西扯的。你一個後宮的婦人,怎麼就沒有看見太祖的遺訓‘毋使婦人與國事’還在外面豎着呢!”——誰想到,我娘忽然喝斥我,“承怡!住口!”我被她罵的就是一愣。她的眼皮垂着,似乎歎了口氣,站起來,把手中的菩提珠放在一旁,面對麒麟殿正堂直挺挺的跪下去。“皇後,什麼罪責都由臣妾承擔,承怡幼年失教,他年輕不懂事,請皇後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娘……”我過去就想扯她,她死跪着,我扯不動。“娘,起來,怎麼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本來就沒什麼事兒,别被她們裝神弄鬼的吓唬住了,到時候,入了她們的圈套,那咱們可沒地說理去了。”皇後、杜貴妃都不為之所動。杜貴妃用純正清雅的官話說,“祈王,無論如何,矯诏可是大罪。此時認罪,本宮念在你是年幼無知,可以從輕發落。”我想着,必須死扛。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我爹醒了,我向他哭,就能扭轉局面,可我一旦認了慫,到時候白紙黑字都寫好了,我不能翻案啊。我使用吃年的勁,把我娘抓了起來。“娘,起來。皇上現在重病,她們就亂設陷阱,想要坑害咱們娘倆。别怕,這大鄭朝廷不姓裴也不姓杜,咱們總還是有地說理去!”——“放肆!”裴皇後那張紙人臉青筋暴起,扭曲的夠嗆。她用力拍旁邊的桌子,手腕上的玉镯子都被磕碎了。“來人啊,給本宮拿下祈王!他目無尊長,矯诏出宮,私自結交外臣,意圖謀逆,交宗人府關押。”那邊的那群什麼近衛軍就要過來抓我,正在此時,又是一個聲音冷冷的激起來,“住手!”衆人打了寒戰,還真是沒人敢動彈。太子忽然開口,低沉的聲音,充滿了專制性的可怕魄力,“母後,承怡出宮的事情,兒臣都知道。是兒子給他的旨意讓他走的,他沒有矯旨,也沒有謀逆,他隻是想要回冉莊上墳。這場鬧劇到此為止!”文湛忽然站起來,不顧皇後的阻攔,幾步到我面前,一把扯住我的手腕,“走。”“不是……我……”我差點被他扯了一個跟頭。裴皇後怒叱,“太子!”杜貴妃就像一個小狐狸精一樣,湊在她身邊用清雅的聲音說,“娘娘,太子被蒙蔽也未可知。畢竟整件事情是如此的匪夷所思,咱們,不也是被騙了二十年嗎?”裴皇後在那裡站了很久,似乎時間都凝固了。她讓文湛離開這裡,重新坐在麒麟殿的正堂,像一尊雕像。然後,裴皇後居然還像吃齋念佛的仁者一般,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前日之因,今日之果。……我本來不想把事情做絕,可是現在……”她輕聲吩咐道,“讓她進來吧。”大殿後堂,由兩個宮女攙扶着,走出一個人。我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已經不能算是個人了,她就像一段枯木。頭發很長,花白紛亂,像鳥窩一樣扣在腦子上,她的皮膚幹癟褶皺,就像大旱時候皲裂的土地。她全身似乎都泛着一層斑斑鏽迹。她有多大年紀?八十,六十,五十?也許僅僅隻有四十多歲,可是她已經全身枯槁,行将就木。裴皇後慢慢走過來,她并不嫌棄這個枯木人的肮髒,皇後伸出她那雙被香膏泡軟的手,拉起了陌生女人的手,她輕聲安撫着她,“别怕。今天讓你出冷宮,不是要害你,隻為了讓你認一個人。”然後,裴皇後把陌生女人慢慢牽到我娘跟前,柔聲細語的說,“仔細看看她,認真的想想,你認識她嗎?”那個女人死人一樣呆滞麻木的眼睛上下看着我娘,她的眼睛會活動,隻有那裡才能表現出,她還是一個活人。周圍死一樣的靜。良久,那個女人輕微的搖頭,就好像深秋幹樹枝上最後一片枯葉,在寒風中顫抖。“不……不認……”她顫動嘴唇說了一聲。那種聲音極其難聽,就像陰暗的牆角那些早已經幹燥死去的苔藓。皇後擡手,命人捧過來一個銀盆子,一個熱布巾。盆子中有熱水,泛着一股濃重的藥汁味道。那邊有個宮人拿着布巾戳到我娘面前,我娘接了過去,蘸着銀盆中的熱藥汁擦洗自己的臉。這是什麼狀況?如此的詭異,如此的莫名其妙,如此的接近噩夢。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我娘,末了,她擦幹淨自己的面頰,把布巾遞給宮人,站起來,扭過臉,看着衆人。……媽的媽,我的姥姥啊!我娘臉上那個紅色胎記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的皮膚白皙,幹淨,眼睛明亮,眉青如黛,容顔中竟有幾分崔碧城那種江南美人的風情。天啊!我死了嗎?也許隻有我死了,才能進入一個如此荒謬的世界。裴皇後并不驚訝,她又問了一聲女人,“這樣再看看,你知道她是誰嗎?”……那邊,有玉瓶滴水的聲音,一滴,兩滴,三四滴,好像過了一輩子。枯槁一般的女人不說話。裴皇後又指着我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當朝的皇長子,……”“祈王承怡!”啊!!——女人陡然發出野獸一般的慘叫,那感覺就好像是冤魂地獄中的修羅獄,畜生道飽受暴虐折磨而釋放的嚎吼。她的雙手揮舞着,随便亂抓,皇後連忙放開她,她像吃人的怪物一樣向我撲過來,她扯住了我的衣服,就那麼死死的扯着,帶着仇恨的扯住。她擡起頭,我發現她的臉全變了。她似乎早已經死去,卻在這一刻複活,也許隻為了抓住我的腳。“不!不!——你不是承怡!我兒子承怡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他被活活的踩死了,他死了,他還那麼小,他剛出生,他沖着我笑!”“……”“他在沖我笑。”“承怡!承怡!承怡!承怡!承怡!承怡!——”“你應該大鄭的儲君,萬民的皇上!”我被吓得全身顫抖,眼前看到東西都開始扭曲,除了這個女人的聲音,我别的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我的心撕撕裂裂的跳動着,一步一步的跳動着,越來越弱,像是快要死了。承怡!承怡!——……這樣的聲音似乎來自十八層地獄。我不明白。如果承怡是她的兒子,如果承怡早已經死去,如果……那麼我是誰?哈哈哈哈哈哈!那個女人像厲鬼一樣的大笑着,她指着我娘大叫着,“都是你這個陰毒的女人,你為了讓自己在宮外偷情的孽種登上皇位,你殺了我的兒子。啊啊!”“我的兒子被踩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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