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沒有說話,翻了一頁書,他也沒有再追問,隻是繼續安靜的躺着。我轉身看了看他,輕聲說,“他說要上奏折請旨,到時候你看看他折子上寫些什麼就知道了。”文湛卻說,“不用了。我已經讓司禮監下了旨意,房成觀糊塗懦弱,不堪重用,讓他調任太廟令,隻管燒香祭祀的事宜。都察院左都禦史還是由楚薔生做比較妥當。”我,“他爹剛死,他正在丁憂。”文湛,“那就奪情。”我又沒有說話,繼續看書,半晌才說,“其實你早知道房成觀問案會出亂子,卻又故意放任他這樣做,為了給楚薔生鋪路吧。”他不說話。我,“文湛,你早知道他想要誣賴崔碧城?”他還是不說話。我,“你還知道崔碧城一定死不了,因為你會安排我在那裡,并且我一定會救他。”他沒有回答。文湛的棋藝極好,走一步看十步。他的城府也很深,滿腹韬晦,步步為營,走一步不但能看十步,甚至連對手的十步、百步都看的清清楚楚。我隻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棋盤究竟有多大,手中的棋子又有多少。文湛的手扯住我的,雖然他的掌心依舊火熱,可是我卻覺得有絲絲的冷意。即使現在依然是盛夏。作者有話要說:诶,最近故事寫到這裡,實在沒有甜蜜的感覺,實在不應情人節的景,不過這是最黑暗的一段,等這一段過去,黎明就在眼前了。遠目……這是我楚薔生家有喜事,他老婆有喜了,所以楚薔生在家丁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時候,又像一隻看護自家母雞和小雞的大公雞一般,在家裡一門心思的孵蛋。奪情的旨意一下,楚薔生立馬上折子推辭,說自己多年未曾在老爹面前盡孝,如今老爹駕鶴西遊,他怎麼也要多守幾年孝,多念幾部往生經。第二部诏書是文湛親自撰寫的,狠狠痛斥了楚薔生一番,說他‘奪情一事,總以其人所處之時、之地為斷,所以徒以綱常明教虛名而警喻自鄙,俗也。’楚薔生本着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偉大情懷,愣是沒有接旨。第三回,文湛按照普通的诏書樣式下旨,他底下隻說了一句‘此國家風雨危難之際,有萬不能無變者,正天理,既安人心,是為奪情。’這回楚薔生退無可退,也不裝什麼大尾巴狼了,他重新接過都察院的大印,戴了左都禦史的烏紗,總憲天下。楚薔生可不是房成觀那個想着和稀泥又和不好的老家夥,這人牙尖嘴厲,手中一隻筆就能抵得上幾萬雄兵,有他坐鎮都察院,就像一把龍淵劍,鎮的魑魅魍魉不能擡頭作亂。老楚這個人精的很,他不用大刑,也不問那個原浙江巡撫黃孝瓘,就把剩下的那些革員們單個撂在小黑屋子裡,給吃給喝,就是不讓睡覺,再把他都察院的那些黑衣小吏多叫喚幾個過來,讓他們五個人盯一個,一旦那些犯官們熬不住,就用小竹篾沾了鹹鹽水抽那些人的後脖埂子,抽一下,無論多困,肯定精神。就這麼着,那些黑衣小吏換三班倒的盯着,弄的那些原本油鹽不浸的死豬革員們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熬到第七天,一份一份言辭工整的供詞都出爐了,全部放在都察院楚總憲的書案上。每份供詞言辭犀利,罪責直指内閣首輔大臣杜皬,說他不但屍位素餐,荒政貪腐誤國,更有甚者,離間君臣,植黨營私,扼殺忠良,是為國賊。楚薔生并沒有比着這些東西寫奏折,他甚至沒有把這些東西傳出都察院,可奇怪的是,這些東西居然在一天之内搞到整個朝野人盡皆知。我一直在想,在這個寂寞如雪的塵世,至今還活着的人都有一種天賦,就是未蔔先知,似乎沒有人故意去說什麼,可是那些原本應該被束之高閣的秘密卻像無主的遊魂一般,在雍京城飄來蕩去,驚吓衆人。現在雍京的風向轉了,崔碧城身上的罪名就輕了一些,雖然他依然被關押在诏獄的重獄中,不過我可以去探監了。我拎着兩大瓶子燒酒,傷藥,另外還有一小籃子煮雞蛋,燒牛肉配着果醋和卵蒜的醬料去看他。我帶這麼多燒酒就為了給崔碧城洗傷裹藥,可誰想到有人捷足先登,有人在渾沌不堪的诏獄裡面,給崔碧城裹傷,并且,那個人還是個女人。崔碧城靠在木柱子上,頭發瘋亂,擋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右手被人提着,已經抹好了藥,正在纏白紗布。那個女人的手指很纖細,也很靈巧。獄卒打開木門,吱扭一聲,崔碧城沒有動,那個女人倒是回頭看了我一眼,居然是個熟人。“尹姑娘,你怎麼在這兒?”原來是尹绮羅。在這個黑暗腐爛,滿是死亡味道的诏獄裡面,我隻覺得尹姑娘嘴上的胭脂分外的明豔。“我是大夫。”尹绮羅簡單說了一句,她就不再說話,而低下頭,仔仔細細的打好最後一個結,起身坐到旁邊的草垛上,那裡有一個木墩,上面放着一個布包,裡面有瓶瓶罐罐的藥粉。我把我帶的東西遞給她,看她有用的着的沒有。“王爺,崔掌櫃身上有傷,不能吃葷腥的東西,怕有積毒。您把這些酒肉給看門的獄卒吧,随便打點他們一下,讓他們别為難崔掌櫃。”我也學着她的樣子,坐在這邊的草垛上。我一直知道這個姑娘有一顆倭瓜一般的膽子,但沒想到她的膽子這麼大。天字第一号的欽犯崔碧城,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躲閃唯恐不及,她卻自己送上門來,真是奇也怪哉!尹绮羅又拿出來一個小木梳,從一個小羊皮水袋中倒出清水,沾濕了木梳,給崔碧城梳理頭發。老崔性子臭,頭發粗,長法委地,如果平時不好好打理就總呈現出一付怒發沖冠的贲張模樣。尹绮羅梳理的時候十分小心,手指上卻加了力氣,像是在梳理一匹狼的鬃毛。我說,“不在乎這點東西,他們的賞錢我已經給了。尹姑娘,您的好意我銘記于心,不過這裡實在不适合您多待。我給他梳頭,您走吧。”尹绮羅壓根就沒聽我的,她有些咬牙切齒的和一團亂發較勁,一面說,“王爺别客氣。崔掌櫃的商隊在大漠上救過我父親,這個恩情啊,我怎麼也要報答。”砰!……尹绮羅把崔碧城的頭發拉斷了一縷,小木梳也斷裂開來。我分明看到老崔的白眼都隔着诏獄的大門丢到萬裡長空上去了,他的眼球靈活機敏欠扁,哪裡還有一絲在大理寺裝瘋賣傻的混沌?崔碧城對自己美色的在乎程度重于泰山。别的不說,隻他那一頭鬼狐氣息的濃重黑發,不知道被他用了多少花汁水、香精油、牛奶、生姜和洗米水揉搓才有了今天的成色,揪他一撮頭發跟動他一千兩銀子似的,比要了他的命更甚。尹绮羅這個姑娘倔,眼見木梳折了,她換了把黃銅鎏金的梳子繼續。老崔沖我又丢了個白眼。我一見這個情形,連忙伸手過去對尹绮羅說,“還是我來吧,你力氣小,……“不成。”尹绮羅弄開我的手,“崔掌櫃對我爹有恩,我不能半途而廢。這俗話說的好,大恩不報久成仇,我得報恩,我可不能這麼對不起崔碧城。”我,“……”我心說,你要是真把老崔的頭發都hao掉,還不如一刀宰了他,别報恩了。我看着這個妝容明豔的姑娘,在黑暗的诏獄中,使出吃奶的勁頭來梳理崔碧城的一頭亂發,她額頭上都冒汗了,我靈機一動,“姑娘,你妝容花了。”“哦?真的嗎?”“真的,把梳子給我,你補一下妝,臉頰上再點些胭脂。”聞言,尹绮羅果然不hao老崔的頭發了,遞給我梳子,她在一旁用自己的小胭脂盒子補妝。我揉了揉崔碧城的頭皮,這才繼續給他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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