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從他那個華麗的袖子裡面拿出來一個東西,是一把刀,長一寸半,薄如蟬翼。我瞄了一眼,“怎麼連這個你都不認識了?你不是一直在雍京制造局當差,監管冶煉,内廷用的東西你肯定門清。這玩意不是缇騎南鎮撫司為了懲治内賊、執行家法用的割喉刀嗎?”沒想到崔碧城卻搖頭,“不是。我原來也以為這是南鎮撫司用的家夥,可是,你看這裡。”崔碧城翻轉手腕,蟬翼刀的後面露出一排鋸齒,像野狼的牙。他說,“雍京制造局鳳化三十年後的冶煉歸我管,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模子。三十年,三十一年之後,南鎮撫司内裁所用的薄刀,長一寸二,薄如樹葉,刀背上镌刻‘南鎮撫司’四個字,字字清晰,筆筆分明,和這把刀看起來差别不大,其實大相徑庭。”我,“那你的意思是?”崔碧城,“這把刀也許是南鎮撫司的刀,隻不過不是鳳化三十年之後鑄造的。”我說,“哦,既然不是近幾年造的,那你就對對冶煉局的存檔,翻翻之前鍛造圖。這玩意長的這麼難看又好認,很容易找的到。”“問題就在這裡。”崔碧城纖長的手指撚着那把蟬翼刀像撚着一根繡花針一般,握在手中把玩,“冶煉局沒有之前缇騎内用之物的存檔。鳳化初年到鳳化二十年,想必發生了一些大變故。聽說,鳳化二十年,皇上下旨,秘密處決了所有南鎮撫司的人,北鎮撫司的人也死的所剩無幾了。當時所有存檔銷毀,所有兵器回爐另造。這事卻很隐秘,隻有制造局内幾任官員和司禮監的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我點頭,“那就難怪我不知道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知道不知道的,都一個樣。喂,你到底想讓我幹嘛?”崔碧城放佛沒有聽見我問他,他徑自說,“這把刀,拿在手中可以在眨眼之間割斷對手的咽喉。扔出去,就算且不斷對手的骨頭,也能連皮帶肉扯傷筋脈,這麼好的東西,你們家老爺子怎麼不讓造了呢?”“你問我?”我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麼知道?”“我就沒打算你能知道。”崔碧城鼻子一擡,蔑視的看了我一眼,“我這不是讓你回宮給我打聽打聽去嗎?”我,“打聽它做什麼,你打算背着我爹偷偷鍛造這種東西?”崔碧城,“你知道這把刀是什麼來曆嗎?”我,“你從哪裡淘換來的?不會是在潘家園買古董讓人給騙了吧。”“不是。”崔碧城難得恭順說,“這把刀,就是殺死我爹的兇器。”“能使用這把刀的人,隻有在鳳化二十年之前歸屬于缇騎南鎮撫司的人,難道,死了二十多年的鬼魂,重返人間,向人索命嗎?”他的話,說得我頭皮發麻,一股冷氣從後脖頸子隻沖腦門!我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沖着崔碧城說,“既然你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看着死去舅舅的在天之靈,遵你的旨意,我進宮就是。”我從玄武門進的宮,都過了晌午了。我打聽了一下,我爹正在紫檀經打坐,為三皇子羽瀾的婚事敬天祈福。今天又是司禮監的李芳當值,他也陪着我爹在經舍敲打木魚呢,我找不到我爹,也找不到他,别人我又不想找,所以我在西苑轉了一圈,就溜了出來。從西苑到東宮費不了多少力氣,過了天街,我一轉,就拐到東宮,我想到文湛那邊弄點吃的。還沒有到東宮正門,我卻停了一下。今天清晨我從這裡溜達了一圈出來了,這個時候再過去,會不會讓大家我想文湛想的半日不見,如隔三秋呀?這樣不太好。于是我側身,從紅蓮池,經過浮屠橋,再轉過煙波浩渺的太液池,到了毓正宮後面的那個小庭院。我還在毓正宮讀書的時候,總到那裡玩,那裡白牆黑瓦,翠竹仙草,别有一番情趣。這裡是太子清修冥想的地方,一般誰都不會在這裡。我卻極喜歡這個園子。這裡有一片淺水,養着西梵睡蓮,還有我當年讀書的時候養過的金色肥魚,和一隻好像肥豬一般的長毛胖兔。我是翻牆進來的,沒有驚動毓正宮的侍衛和柳叢容他們。院子中的景色還是那樣,卻少了幾分的蕭索。我還記得去年,也是在這裡,我和文湛初次交歡,那個時候文湛生猛青澀,一味的強橫,把我折騰的死去活來,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跑去西天去涅了槃。可是……不知怎麼了,現在想起來,卻沒有那種鑽心刺骨的疼,反而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像是做了不好的事,藏在心中,既無恥又甜美,讓人昏聩。我伸出手,輕輕推開芭蕉後面的竹門,卻怔住了。此時,一陣輕飄放蕩的愛欲呻吟,婉轉蕩來,絲竹般的輕揚,蜜糖般的甜美,卻像最兇險的毒針,直插心中。我的手頓時似有千鈞之重。掙紮着,我推開了那扇竹門。屋内窗明幾淨,帷幕挑起,奢華的大檀木床上,一對鴛鴦正抵死纏綿。那名少女似乎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欺花勝雪,婉轉承歡。青澀絕美的面龐上似有淚痕,像暮色下帶雨海棠,貝齒咬緊绯紅色的嘴唇,委屈至極,卻依然用纖細的手臂抱緊她身上的那個少年,櫻唇中一陣一陣斷續的呻吟,“……殿……殿下……”即使看不見那個少年的面孔,我也知道他是誰。太熟悉了,熟悉到可怕的境地。他是——東宮太子文湛。如果我走進去,撥開那層似煙若霧的帷幕,這……這個……這個是不是,就是傳說中捉奸在床?我仰望蒼穹——嗯,現在是正午,一輪日頭像一個熱饅頭一般懸挂在那裡,看着我很像伸手去夠,卻摸不到,我的手下意識的去拽挂在我脖子上的玉佩,冰涼刺骨,紮手。遇到這樣的事情,别人會怎麼做?我忽然有一團很奇妙的想法。如果老崔偷腥被他的那些愛寵抓奸在床,他肯定風騷慵懶的起身,然後旁邊自有清秀的小厮或者美豔的侍女捧過來絲袍為他披在身上,而他那些正當寵愛的人們,必定低着頭,看見也得當做看不見,忍的了要忍,忍不了的咬碎了銀牙也要忍。要是我爹偷腥,哦,不,他可不會偷腥,他都是光明正大的寵幸,我娘是他的小老婆,這樣的事情還輪不到她來發飙,整個後宮有資格發火的隻有那個自從生下文湛我爹就不再睡她的那個裴皇後了。不過我看以她那比我娘聰明很多的腦殼,她也不會發火,而且還會無比賢淑的吩咐禦膳房炖煮補腰子的補品,雙手捧着一臉虔誠的讓我爹喝。似乎我爹在後宮鬼混本身不是為了盡享豔福無邊,而是為了萬民福祉,為了我大鄭的社稷江山。我呢?現在我該怎麼做?忽然,我伸手一捂胸口,一股尖銳的疼痛從那裡狠狠剮過,似乎已經把血肉刷成了齑粉。不知道,當初文湛看到我和小蓮在床上鬼混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我曾經讓他如此難過。此時,一股難以承受的痛楚驚濤駭浪一般,苦的我無法承受。我安靜的屏住呼吸,後退了一步,再一步,安靜的退出了那個院子,等到人已經站在竹門之外,我才微微緩了一口氣,然而痙攣一般的疼痛并沒有好轉,我虛弱的似乎倒在地上可以去見閻王了。我彎下腰,一手撐住膝蓋,一手攥住胸口,額頭間的鑽疼一陣一陣的,就在我似乎一隻腳已經踏進黃泉路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我猝然扭頭,隻看見柳叢容用一種看到厲鬼一般的扭曲神情直愣愣的杵在我身後!這是非常詭異的面對面。我的身後是文湛和一個少女颠鸾倒鳳,他雄風不減,那個少女被他擺弄的欲仙欲死;而我的面前是文湛最寵信的人,面容扭曲的瞪着我;四周似乎還飄蕩着風過竹林,雨打芭蕉,承歡時嬌喘連連的聲音,……而我和他就這麼大眼瞪小眼。诶,要說文湛也不對。整個大正宮就我爹和他兩個帶把的,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太監,就沒有一個能做一場歡喜局的。這兩年柳叢容也漸漸大了,每天聽着看着這些風月之事又不能親身操練,簡直是這個塵世最寂寞如雪的一個啊!“大……大……大殿下??!——”他好像要叫,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抻着他的脖子,把他扭走了。毓正宮正殿。我把柳叢容扯到了東宮正殿,我坐在這邊的木椅上,他在那邊杵着,我想起來從今天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呢,而且我和柳芽的之間的氣氛太詭異了,詭異到似乎連毓正宮雕刻着蔓藤蓮花的殿頂都要壓下來的地步,所以我對他說,“行了柳芽,别像個木頭似的杵着了。去,給我煮碗面條,吃完了我還要到西苑見皇上。”他不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其實,他剛才情急叫我‘大殿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真慌了。這個家夥和我從小一起長大,論情分,他和文湛沒有和我親,不過這家夥像個狗熊,掰棒子是掰了一個扔一個,估計他和文湛之間的主仆情深,早把我扔到爪哇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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