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有女人般柔美的面孔。蒼白的臉,血一樣鮮紅的嘴唇邊上,帶着一絲詭谲卻羞澀甜美的笑。左眼角一粒淚痣。崔碧城來了一句,“這就是那個罪人趙汝南的墓。”我一愣,“趙汝南?!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個缇騎總指揮使?!被滿門抄家,自己也死無全屍的那個?”老崔點頭。我,“什麼人敢把他的墳地修到古王陵來了?這不擺明了要造反嗎?”崔碧城搖頭,“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看着那副舊絲絹畫有些走神。……這個不會就是趙汝南的畫像吧……他怎麼長成這個樣子?他不是應該貌似鐘馗,身如張飛,力大無窮,酷似魯智深嗎?我知道這個罪人的一些故事,是因為我覺得這個人很特别。趙汝南,鳳化年間的割喉刀。他真的當得起一句話——性如豺狼。他的死大約犯了天大的案子,我爹把他的案卷秘檔全部封存。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活下來的都是一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這個人在當時權力特别大。這麼說吧,如今的北鎮撫司根本沒人敢惹,打死一個朝廷二品大員跟悶死一隻王八差不多,可是如今的缇騎北鎮撫司總指揮使的權力都沒有當年趙汝南權柄的三分之一。二十多年前,大鄭所有的秘密軍隊都在趙汝南一個人手中。死在他手中的人海了去了。我父皇那些庶出的兄弟都快被趙汝南殺盡了。他最拿手的幾樣事——瓜蔓抄,诏獄,密探。所謂‘瓜蔓抄’就是滅族,趙汝南所到之處,沒有活口。‘诏獄’是個恐怖的地方,如今讀書人風骨硬,可是在鳳化十多年的時候,朝廷是沒有風骨硬的讀書人的,再硬的漢子,進了诏獄到了趙汝南手中,隻想乖乖認罪,以求速死。當年的‘密探’比現在的還多,雍京到處都是他的眼線,說句不誇張的話,朝廷官員一晚上放幾個屁,吃飯的時候夾了幾筷子菜,他這個缇騎總指揮使都知道。“承怡,看這個。”崔碧城讓我後退了兩步,他按住左手邊的一個銅瓶,左右一扭,嘩啦……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大洞,裡面整齊的放着五口大木箱。我一驚,“這是甚麼玩意?”崔碧城冷笑,“這就是太子,杜閣老玩空心思求而不得的好東西——杜家的私賬!”“啊?這麼多?我以為你就記了基本賬冊呢。”“幾本賬?”崔碧城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要是基本賬的事兒,杜家和嘉王他們能怕成那個德性?我有杜家在江南二十年的明細,甚至還有一些和他們有銀錢往來官員、商人、小吏的證詞、杜小閣老的親筆書信。我把這玩意一拿出來,杜家的人還不得跪下磕頭叫爹?”我蹲下去,伸手打開一口木箱,裡面整整齊齊的碼着賬冊,我拿過來一本,打開一頁,上面寫着‘鳳化二十七年,六月,江南絲織上等絲綢一萬匹,無須向戶部入賬’。我嘀咕着,“鳳化二十七年……一匹絲綢十八兩銀子,一萬匹就是十八萬兩白銀,不向戶部入賬,這筆銀子自然就不知去向了……啧啧,老杜他們可真有錢……”崔碧城很得意,“怎麼樣?這個可是我用命換來的東西,有了它,我想幹什麼都成。他賬冊給太子改換門庭也可以,又或者是要挾杜家為我所用。……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眉毛皺的像一個死疙瘩,你想什麼呢?”我忽然看到那邊畫像下面有個細長的供案,案的正中央放着一個盒子。我不自覺就想看看,那裡面是什麼。我繞過放着木箱子的大洞走過去,拿起來那個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個黃金鎖,就是小孩滿月時候戴的長命鎖。上面刻了幾行小字,我對着從雕花窗透進來的陽光仔細看,那裡寫着:——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白草枯荄,荒途古陌,朝饑誰飽?像是兒子對父親說的,又像是父親對兒子說的。無論誰對誰說的,這句話都是生離死别之際,陰陽兩隔之時,死去的那個人對活下來的人說的。……很奇怪的感覺。我就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麼抓了一下,又疼又澀。“喂,承子,别亂動這裡的東西,誰知道有沒有毒?”我回過頭問崔碧城,“你是怎麼把賬冊放進這裡來的?”崔碧城過來,把盒子從我手中拿過去,然後還算恭敬的擺放回它原來的位置,他這才說,“你知道缇騎用的那種蟬翼刀嗎?”我點頭,“就是薄薄的小片刀,沒有刀柄,鋒利無比,直接用來割斷對手喉嚨的那種刀?”“對。那種刀一直由雍京制造局兵器司打造。蟬翼刀就是趙汝南做的,制造局還有他的存檔,我查了很久,才查到這裡。這個人很奇怪,雖然死的很慘,可是居然還有個像模像樣的墓園,又建在古王陵這樣的地方,旁人都不能打擾的,當時覺得好奇随便逛了逛,可是卻被我發現這裡有密道,可以放東西,所以我就把從江南帶回來的秘檔全部放這裡了。果然,這個地方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太子和杜家,他們兩隊人馬快把雍京城翻遍了就找不到這些東西,這豈不是天助我也?”我,“那你就别得意了,我給你看個東西。嘉王給的,内廷紅粉舊事,有些人想它想的都睡不着,你手裡的東西是仿制的,真的東西在嘉王手裡。說着,我把懷中揣着的東西拿了出來,也是一個小木盒,裝着那天羽瀾給我的玩意,我把它遞給了崔碧城。崔碧城仔細看了一遍那個記檔,然後,他居然崩出來這麼一句話,“啧啧,真的看不出來呀,你們家老爺子還挺風流的,人都沒進宮呢,就把人家的身子給占了,哈哈。”我一囧,“亂說什麼?”崔碧城,“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肯定是你家老爺子在宮外面沾了貴妃娘娘的身子,貴妃娘娘這才進的宮。要不,就咱們家貴妃娘娘那個性子,那個相貌,你覺得她是那種耍心機,争寵的後宮美人嗎?就先說她的那些對手,我都不說皇後,就說杜貴妃,那娘們出身于昆山杜家,擁有傾國美貌,七竅玲珑心,才高八鬥,你說說,你娘能鬥的過她?咱家的貴妃能在後宮站得住腳,還都虧了你們家老爺子。”崔碧城說着就把那張紙撕了,随手一扔,我愣是沒有攔住。我大急,“喂,你這是做什麼?”傍晚風大了些,碎掉的紙片一下子就被風刮跑了,飛過桃花林,掉落在遠處的山澗中。崔碧城把馬鞭收起來,抱着脖子,用卷起的鞭子點着自己下巴,他說,“反正都是他們找人拓下來的,不作數。說吧,嘉王想要什麼?”……我,“就是我們面前的這些杜家賬冊。”“哦?”崔碧城眼眉一挑,“他當時是怎麼說的?”我知道想要瞞他也瞞不住,就把楚薔生大婚那天遇到老三羽瀾的事情一點一點說了。“我和文湛的事,我爹都知道。他知道我們一直和羽瀾不對付,所以就明白告訴老三,如果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我爹不問我們的罪,隻找他的麻煩。所以老三不但不能用這件事情做文章,他也要費盡心力替我們隐瞞,……,我想老三也夠窩火的,手邊一個大好的把柄用不了,隻能另找時機。他也說了,我娘入宮之前失貞這事,無論真假,他都要捅到皇後那裡,皇後那個娘們是什麼人你是知道的,到她手邊,我娘就得讓他拔掉一層皮下來。”崔碧城,“所以你答應他了?”我,“當時答應了。”半晌,崔碧城說,“承怡,我們面前的這些東西是我拼了命從江南帶回來的。這是我們對付杜家,甚至說是牽制太子的唯一的屏障。其中對少艱難,多少險阻,我費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錢,我就不說了。可是,如果三殿下說的那件事是真的,萬一貴妃娘娘出事,你,我,還有崔家也就全完蛋了。你這人雖然傻點,可有的事情傻有傻的好處。這次的事情我不做主,你來做主。我們眼前這些東西,我已經把這些東西亮出來給你看,這些東西就是你的,如果你願意,你盡可以把它們送給任何人。我不管。”我一攤手,“他們逼我,你也逼我。可如果我這個主意,連累到你去吃牢飯,你可别怨我。”崔碧城倒是一笑,“你可别吓唬我,我崔碧城不是被吓唬大的。說吧,你想怎麼着?”我看看他手中的鞭子,還有他的手指。崔碧城的手指很漂亮,他的身手也很漂亮。不同于文湛他們從小文武雙修,崔碧城學武學的是野路子。他會打拳,一般的市井流氓打不過他,他不會像文湛他們那樣用長劍,可是他的鞭子用的很好,而他最精通恐怕就是射箭,說的上百步穿楊,指哪打哪,但是這些事情,除了我之外,雍京城沒有人知道。崔碧城有很多事情外人都不知道。他會下棋,會做飯,還通醫理,喜歡抽水煙,極讨厭閹人,極讨厭越筝,……,極讨厭文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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