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場面的确非常棘手。
地面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清潔工的制服,從背後挾持了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員。他站在一處倉庫模樣的低矮建築轉角,非常巧妙地用牆壁和人質的身體擋住自己,可以看得出具有相當強的反狙擊意識。更麻煩的是他身上綁着的——如果赤井秀一沒看錯的話,是雷管和炸藥。
“已經和研究所相關負責人确認,嫌疑人身後的倉庫裡今早臨時存放了一批尚未來得及清點入庫的易燃藥品。”耳麥裡正在說話的是警方負責此次行動的現場總指揮,“鑒于嫌疑人身上攜帶有爆炸物,探員先生,你的行動一定要特别小心。”
“明白。”赤井秀一說道。他閉上一隻眼睛,在瞄準鏡中細微地調整着準星的角度。
耳麥裡傳來談判專家鎮定的聲音,他在努力說服那個人放棄抵抗,在交涉失敗後又轉而試圖煽動對方的情緒。
與此同時,赤井秀一這裡也再次收到最新的指令——為人質安全考慮,一旦時機合适,立刻就地擊斃。
赤井秀一在頻道裡回了一句“收到”,随後将左手的食指輕輕搭上扳機。談判專家還在不遺餘力地與那個人周旋,希望以此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從而給他的狙擊制造時機。
然而那個男人顯然也足夠機警,從頭到尾都小心地躲在人質身後,無論警方的人如何嘗試激怒他都始終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除了堅持要求為其提供離開的車輛之外根本不說任何多餘的話。
幾乎找不到破綻。
赤井秀一輕輕眯起眼睛。這種情況下,他必須做到一擊斃命,并且隻能瞄準頭部開槍,最好是腦幹——心髒的位置距離炸藥太近了,稍微擦出一點火星可就全毀了。
毫無疑問,赤井秀一是個足夠有耐心的獵手。此刻他早就忘了自己不到半個小時前還在滿心抱怨,轉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瞄準鏡中的目标上,全神貫注的模樣就好像是在解一道有趣的迷題。
然而,太過專注也就意味着他并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其它的事情,也就自然沒有發現來自另一個方向的威脅。
而對于一個狙擊手來說,最大的威脅,往往就是另外一個狙擊手。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赤井秀一就知道壞事了。
——因為那槍壓根就不是他開的。
瞄準鏡的視野裡,挾持人質的男人被打中了腳踝,刹那間身體一歪。赤井秀一當機立斷扣下扳機,子彈從槍膛裡飛出,精準地打入那人的頭顱——但還是晚了。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那人引爆了雷管,這一次,爆炸的巨響即便是在幾百碼開外依舊清晰可聞。
然而赤井秀一卻顧不上這些了。
電光火石間他隻來得及扔掉沉重的槍身,而後飛快地向身側一個翻滾。下一秒,破空而來的子彈擦着他的身體打在他剛剛匍匐射擊的位置上,火星飛濺。赤井秀一堪堪躲過這緻命的一槍,動作卻絲毫不敢停滞,他借着翻滾之勢站起身,一面在心裡判斷着子彈飛來的方位,一面迅速往可能存在的射擊死角移動。
這個過程并不太順利,畢竟他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對方的子彈。赤井秀一狼狽地左躲右閃,卻還是免不了被灼熱的金屬彈頭劃破衣服,在皮膚上擦出一道道血痕。
等赤井秀一終于跌跌撞撞地沖回安全場所的時候,全身上下已經基本沒了好地方。那個隐在暗處的狙擊手也足夠險惡,專門瞄準他身體的各個重要關節下手——這些部位雖然不算要害,卻同樣是人體最為脆弱的地方。眼下他的肩頭、手肘、膝蓋、腳踝都在滲着血,每一處都是火辣辣的劇痛,換了一般人恐怕早就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饒是赤井秀一這樣堅毅的特工,也疼得咬着牙直吸氣。
……
“小野貓的反應倒是挺快嘛。”遠處的天台上,美豔的女人撩了撩頭發。她薄唇微啟,勾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眼底卻有意味極深的光芒一閃。
女人動作熟練地把手裡的狙擊槍拆散裝進大提琴盒子,若無其事地轉身下樓。監控失靈的電梯裡她拉下外套的拉鍊,露出裡面性感的緊身黑皮衣。等到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女人連發型都換了,她走出大樓,長腿一伸跨上一台停在路邊的哈雷,在引擎張揚的突突聲裡絕塵而去。
———
爆炸案現場,警方的人正在收拾殘局。
這次行動就結果而言毫無疑問是失敗的,然而歸根結底,問題是出在那名神秘的狙擊手身上,硬要說的話也勉強算是警方的疏忽,無論如何怪不到赤井秀一頭上。甚至,對于無故連累FBI的外援受傷這件事,現場負責人還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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