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不對勁發生在某一天的晚上,覃嘉穆如廁之後竟然發現用過的廁紙上出現了血迹。之後的幾天,血迹一次比一次多,廁紙被洇紅的面積一次比一次大。于是他意識到,報應來了。
某一天夜裡,提前設置好的手機鬧鈴在枕頭下悶聲響了一下,嘉穆迅速将它關掉,同時翻身爬起來。他先是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等着意識從深度的睡眠中努力掙脫出來,然後蹑手蹑腳地下了床,将房門反鎖。他謝天謝地東勰這兩天都睡在了吳叔的房間,否則不論做什麼都會擔心被他看出蛛絲馬迹。東勰的心思太細了,尤其是用在他覃嘉穆身上。
嘉穆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闆上,腳底下那些有點年頭的木地闆随着他半個腳掌的輪番施壓而發出小聲的抗議。他從寫字桌的抽屜裡摸出白天藏好的一個小小的圓鏡子。接着,他蹲下去,褪下自己的内褲。他準備了這麼久,強迫自己在深夜裡醒來,就是想用濃重的夜色給自己遮遮羞,好去仔細查看那個每天讓自己流血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打開手機上的電筒,一手拿手機,另一隻手反複地調整着鏡子的角度。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兩條腿抖得像篩糠,季節在他身上發生了混亂,明明手腳冰涼可是腋下卻在成股成股地流汗。正當鏡子的角度與他視覺的焦點完全重合,謎底即将揭曉的時候,客廳的燈驟然亮了,那一點點光從門縫裡鑽進來的一瞬間,嘉穆的手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一抖,手機“咣當”一聲砸在地闆上。他倒抽一口氣,屏住呼吸,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髒正在驚天動地地狂跳。
果然,腳步聲還是被這不尋常的聲響吸引了過來。
“小穆,”東勰先擰了擰把手,擰不動,然後又輕輕敲了敲門,“你沒事吧?”
嘉穆的額頭汗涔涔的,牆上挂着的空調忍不住替他換了口氣。“我沒事......”他手指死死地堵着手機背後的電筒光源,慢慢地站起來,身上的關節像是枯樹枝折斷一樣噼啪作響。“我起來喝口水。”他說。
門外半天沒有動靜,嘉穆驚魂甫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東勰還沒走,兩人一裡一外隔着房門對峙着。嘉穆屏着呼吸,臉上滾燙,像是被抓包了一件進行中的醜事。他腦子飛速地轉,提防東勰繼續追問他為什麼要鎖房門。
半晌,門外的聲音說:“那你早點睡。”
嘉穆嗯了一聲但是仍然沒動,他繼續靜靜等着,确定東勰的腳步聲遠了以後,他才敢長長出了口氣。他覺得這口氣長極了,像是要把他身體裡很角落很古老的污濁一起吐出去。他回到床上,心髒還在咚咚咚地猛烈撞擊着胸口。他扯過被子蒙住頭,像是要溺死在一種深不見底的恐懼裡。就在剛剛,他的視焦與鏡面重合的一刹那,他終于看清了那個讓他感到羞恥的地方。那個地方長滿了更加令他羞恥的東西——那些顆粒狀的凸起——是它們一次次在廁紙上、内褲上留下髒血,一日日折磨着他的心神。嘉穆盡管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它們的腌臜和下賤,一下就認出了它們是哪件惡行的“福報”。
上海的季節常常切換得異常突兀,有一種說法認為天氣是老天爺的心情,由此看來,近期滬上亂哄哄的股市和房價很有可能讓他老人家的血壓忽高忽低情緒極不穩定。幾場強降溫之後,季節發生了生硬的扭轉,于是所有适合在戶外進行的活動,都添了點肅殺或悲情。上海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母親突然說要走。臨走之前的一天晚上,母親在廚房瘋狂地包餃子。從數量上看,那根本不像是準備一頓晚飯那麼簡單,像是要把她離開之後給兒子的每一頓晚飯都畢其功于一役。餐桌上、竈台上擺滿白花花的餃子,火上煮着一鍋,母親的手裡還在不停地包。她一言不發地把背影留給東勰,母親有這樣的本事,一個不大不小的短暫分開能讓她渲染出生離死别的錯覺。
每次一和母親分開,母親都勢必要包一頓餃子。東勰說他現在沒那麼愛吃餃子了,可是母親不相信,一口斷定兒子是怕自己麻煩或者懶得煮才這麼說。東勰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一輩子優柔寡斷、曲意逢迎的母親,對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一回主,何以在這些毫無意義的小事情上,總是有着某種不可理喻的堅持。可是他最終還是順從了母親,他嘗試去理解母親的心情,若不是沒完沒了地忙碌,你要一個一輩子沒有自我的母親怎麼去消化與兒子分别的情緒呢?可能她也明白這些東西大概率是多餘的,可是如果不為兒子做點什麼,她要怎麼對自己的内心有所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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