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随意走走,發散一下心中郁悶與無措罷了。
昨夜下了雪,此刻外頭是有些冷的。
撲面寒風夾雜着殘雪正融的凜冽濕意,頗有提神醒腦之功。
賀淵在中庭廊下停住了腳步。
到底他頭上還傷着,中慶不敢大意,勸着他将那連帽披風裹上遮好頭臉。
賀淵沒拒絕,怔怔盯着廊柱前的某處出神。
昨日黃昏後趙荞便站在那裡。
她紅着水光潋滟的雙眸,可憐兮兮望着他,哭腔顫顫地問,“賀淵……怎麼辦啊”。
他若知道該怎麼辦,這會兒就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兜個連帽披風在自己宅子裡瞎晃蕩了。
“我之前與她,”賀淵回頭看向中慶,有些尴尬地頓了頓,“我是說趙二姑娘。我記得昨日你說過,之前我總去找她?”
見他神色又緩和如常,中慶膽子也大了些:“總去的。若不是您年初升任左統領後忙了許多,隻怕一個月得去八十回。”
賀淵整個僵住。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會是那麼黏糊的人。
“夏日裡,您與鴻胪寺歲行舟大人為着趙二姑娘争風吃醋,當街鬥毆,被都禦史府罰了三十銀角外加杖責五,”中慶皺了皺鼻子,“挨了杖責後,您還跑到趙二姑娘那邊哼哼唧唧地賣慘。”
當時為了做足虛弱架勢,賀淵還特地帶了中慶,扶着他去趙荞在柳條巷那宅子的。
“我?”賀淵指着自己,瞳孔微縮,受到了巨大驚吓,“挨了區區五個杖責,就跑小姑娘面前哼哼唧唧?!”
他,賀淵,怎麼可能是那種在姑娘面前哼哼唧唧、裝作弱小可憐無助、騙取疼愛憐惜的二皮臉?!
想想那畫面……
呃,算了,不敢想。
由内而外地惡寒。
回到信王府後,心亂如麻的趙荞又窩進了涵雲殿的暖閣,抱個小手爐望着窗外紅梅殘雪胡思亂想。
她自小是個很有主意的人,行事爽利又潑辣,長這麼大還是頭回慌得沒了章法。
天擦黑時,老三趙渭聽人禀說“二姑娘連晚飯都沒心思吃”,趕忙放下手中的書過去關切。
暖閣中已點了燈,燈芯時不時爆出哔波輕響,炸開一室駁雜心事。
大緻問過今日情形後,盤腿而坐的趙渭冷靜地以指節輕叩桌面:“二姐,我早上同你說的那法子,真的可以試試。”
“閉嘴吧你,”趙荞橫身坐在窗邊倚着窗棂,紅着眼眶瞪他,“我夠煩的了,别再不靠譜瞎裹亂。雖韓靈後來找補說那些話不算診斷結論,可他既有那樣的推測,就算沒有十成把握,至少也有六七成可能。”
她雖不懂醫術,對韓靈也算不上多了解,可端看此前昭甯帝與昭襄帝君點他作為随駕前往冬神祭典的太醫官之一,賀淵受傷後又聖谕又毫不猶豫欽點由他主治,就知他的醫術定不簡單。
雖賀淵忘記了她讓她很難受,可她絕不能冒着風險逼他去想。
萬一他當真如軍醫醫案上那個小将軍一樣,被迫想起後,不堪重負到活不下去呢?
“你們這些人就是沒勁,一遇到情情愛愛的事就隻會躲起來抹眼淚,”趙渭無奈地“啧”了一聲,“你堂堂信王府二姑娘、歸音堂大當家,古怪棘手的事遇得還少嗎?往常眨眨眼就是個主意的聰明人,怎麼腦瓜子傻得跟擺設似的?”
他打小及沉迷鑽研奇巧機關、武器火炮之類的匠作學問,難以理解為何有人會願意在情愛之事上浪費時間與精力。
癡纏糾結、瞻前顧後、哭哭笑笑。
莫名其妙。
“既事情已經出了,問題擺在那兒,那想法子解決就是啊。若一個法子行不通就換個法子,多試幾次總會有結果。才多點大事?你就難受得飯都不吃了。”趙渭痛心疾首,搖頭歎氣。
趙荞被他訓得一愣一愣,沒好氣道:“你說得倒輕松。眼下這樣,我能有什麼法子?”
“怎麼就沒法子了?”趙渭撇了撇嘴,“想想最初是你身上哪點吸引了他。照原樣再來一遍不就行了?”
聽起來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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