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伏地啜泣:“父皇息怒,是兒媳無能,未能護長孫周全,太子素來仁孝,怎會有這種心思?”
皇帝沉默了,榮晉惹他惱火時,傳杖也不過是唬人的手段,太子素以仁慈和善著稱,怎會一反常态對唯一的愛子動刑?
“父親責罰孫兒,是因孫兒前日頂撞祖父,”榮檢的聲音越來越小,“回東宮後,又聽不進教訓,頂撞了父親……”
皇帝不言不語,隻目不轉睛的盯着榮晉的臉,似在揣摩言語間的真僞,卻見他嘴角一彎,鼻息發出一聲輕歎。
“還笑得出來,莫非是打傻了?”皇帝笑罵。
“合該孫兒受的,在祖父那裡免了,父親這裡也逃不過,常言道‘伴君如虎’,可也不算過分……哎呦!”
皇帝敲打了榮檢的腦袋,訓斥道:“天底下敢這樣跟朕說話的,沒有第二個。”
這兩年榮檢大了,又是唯一居京的皇孫,竟讓靖德皇帝找回一點淡漠已久的祖孫之情來。論起榮檢的長相與性情,不像太子,不像太子妃,倒更像少年時候的靖德皇帝,諸事有自己的見地,多麼困窘的處境也難掩光芒。
兒孫們對他唯唯諾諾,太子尤甚,榮晉和榮檢是這世上唯二不怕他的親人,上天垂憐,沒讓他變成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
皇帝有些乏了,囑咐太醫好生照看,便起駕離開了東宮。
跪在地上的衆人長長松了口氣。榮檢卻又是疼痛又是後怕,像被抽了筋骨般跌回榻上,腦袋埋在臂彎裡喘息,渾身打着擺子,冷汗濕透了衣衫。
太子妃心疼的落淚,按照大祁皇室選妃的慣例,她是小戶人家出身,皇宮内外諸多勢力明争暗鬥,她是看也看不懂的,隻知道榮檢一番苦肉計,徹底将太子擇了個幹淨,從此王廷樞出現任何纰漏,馬市是利民還是誤國之策,皆與東宮無關,而榮晉頂撞皇帝為王廷樞求情,也非太子勾結大臣處心積慮的算計。
太子重責長孫,皇帝看似生氣,心裡卻似吃了一顆定心丸。
“爹知道陛下今日去了哪裡?”馮夙神采奕奕,獻寶般的湊在馮閣老耳朵邊:“東宮!”
馮閣老托一托鼻梁上的水晶花鏡,擺弄一柄黃銅香爐。
“上一次去,還是皇長孫出生的時候。”未得到父親的回應,馮夙依然興緻不減:“太子這回是病來如山倒,一天不如一天,我還當東宮徹底敗了,不想平日裡少言寡語的皇長孫忽然成了氣候,立太孫在本朝早有先例……”
馮閣老從鏡框外瞥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話頭。
馮夙視若無睹,從百寶閣上拿起一對銅鎮紙把看,接茬說着:“皇長孫年紀不大,倒是豁得出去。”
馮閣老這才擡起頭正視他,面色不善道:“你是這樣想的?”
“太子的為人您最清楚,怎舍得傷他唯一的寶貝兒子。”他說。
馮閣老搖頭歎息:“不智。”
“怎麼?”馮夙将銅鎮紙重重蹲在架子上,有些不平的瞪大了眼:“懷王與邊臣通信,隻許他林知望用苦肉計,東宮就該坐以待斃?”
“你都這樣想了,陛下會相信他?”
“未必,孩兒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别人,可他是陛下的親孫子。”馮夙為馮閣老遞上一杯茶,接着道:“好比這對兒鎮紙和您手裡這具香爐,我說鎮紙是前朝的,香爐是今人僞造的赝品,您信不信?”
馮閣老乜了他一眼,依舊把玩手中的香爐,愛惜如珍寶。
“您瞧這鏽迹斑斑的香爐,外面是一層青綠色的浮鏽,可浮鏽脫落出卻能看到新鮮的銅體,那真正腐鏽多年的古銅器,浮鏽下卻是一層黑褐色的厚鏽。再看這對兒鎮紙,看上去光潔如新,不似古迹,那是因為前朝之人為它上了一層蠟,且因保護得當少有鏽迹,所以常人看不到任何價值。”馮夙得意的笑道:“而您,之所以相信香爐是真的,隻因它是我娘的嫁妝。”
馮閣老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卻依舊将香爐捧在手中,用毛刷細細呵護:“去看過你母親了?”
“是,”馮夙道,“母親從開春便一直卧病,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兒想請沈太醫過來瞧瞧。”
馮閣老贊同道:“此人脾氣古怪,要找個相熟之人代為說項。”
馮夙沉吟一陣:“關都督如何?”
“去辦吧。”他說。
馮夙颔首準備下去,卻聽父親将他喊回:“陳伯謙在做什麼?”
“馬市三天兩頭出亂子,夠他頭疼的。”馮夙幸災樂禍的說。
作者有話要說:
馮閣老: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第112章學堂
卻說馬市既開,漠北人驅馬緻邊關城下,計值取價,起先還不失信用,秩序井然,後來屢屢拿羸弱的病馬搪塞,索取厚利,邊吏挑剔多次,便嘩擾不休,後來變本加厲,将賣出的馬一并搶回,與掠奪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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