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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頁(第1頁)

林思雲第二天一早到了家,見孩子還沒起來,就換了衣服,去上班去了。

魏明智和他爸爸說了林思雲的事情。魏叔和吳姨哭了一場,打算等林思雲下班,商議一下後事和晚禾的事情。

“我的小草兒,可憐呢!”

吳姨擦了眼淚,洗了把臉,就去找林晚禾過來吃飯。

林晚禾一直在夢境和現實中換來換去,似是飛了雲霧中,落不下來。

吳姨進門見孩子還在睡,悄悄過去,摸了下額頭,又摸摸自己的,喃喃自言自語:“不熱,這丫頭跑哪去了這一天。”

她出了屋,拿起掃把,把落了一地的海棠果掃進了果樹下,讓雞去吃。

林晚禾睜開眼,爬起來,打了半盆涼水,洗了臉,用涼水敷了半天的眼睛,收拾好東西,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出了屋子笑着說:“吳姨,明天我想去裝車。”

“裝什麼車?”吳姨驚訝地回頭。“小草啊!”

“裝煤車。我掙點學費。”林晚禾接過她手裡的掃把,掃了起來。

“不行,碰着你怎麼辦?不去啊!”老兩口早就和兒女都說好了,孩子以後的學雜費他們管着,生活費他們老兩口管。

林思雲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孩子大了,自然也知道會有那麼一天。

林晚禾沒說話,中午吃飯也沒說話。

林思雲回家拿了一條羊肉回來,見女兒坐在葡萄架下看書,笑着說:“小草,牧民今天殺羊,我買了一塊羊腿肉,我們怎麼吃?”

林晚禾不敢看他爸,壓制住心裡的悲傷,強作笑臉,接過來說:“吃湯飯吧。”

第79章托付

林思雲回到家,也不敢看女兒,生怕自己哭出來,聽見女兒的話,點點頭,也沒看出來她的笑容不自然,進屋換衣服洗臉去了。

他打算晚上告訴她自己的病情,讓孩子好有個心理準備。

晚飯兩人各懷心事,克制地笑,克制地說,隻埋頭強迫自己多吃飯。

林晚禾收拾了碗筷,端着他爸的髒衣服去河邊洗衣服,在嘩嘩的流水聲中痛哭了一場。

璀璨星空,這是今年第一次和女兒在屋頂上看星星。林思雲指着遙遠的一顆星星,說:“那是你的爺爺林瀚,旁邊那顆是你奶奶齊紅蓮,那是你的媽媽王月梅,不久以後,你媽媽身邊會出現另一顆星星。”

“........爸.......嗚嗚嗚。”林晚禾打斷了他爸爸後面的話,抱着他的胳膊哭了起來。

“聽爸爸說。”林思雲摸着女兒的長發,哽咽着說不下去,事情一定會來,她要面對這殘酷的一切,繼續說:“我會找到你姑媽的,讓她照顧你。我走後,你爺爺的書,我的書,都不要帶走了,燒了也行,送給明智也行,不要帶回北京,你姑姑的媽媽,你喊奶奶,她不會喜歡你爺爺的東西。以後想爸爸了,就看看星星。爸爸一直都會陪着你。”

林晚禾搖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不.......爸,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林思雲的胸口疼,不由地抽搐顫抖個不停,抱着女兒低聲哭了起來。

萬箭攢心的疼痛,沒了父母的孩子,沒了依靠,沒了家。他真怕孩子垮了,怕她一蹶不振,傷心過度,千般萬般的擔心和憂慮讓他夜不能寐,病情愈發重了。

林思雲拗不過女兒,由着她去礦上裝煤車。

她說:“看不進去書,也不想學習,累了就不會胡思亂想,心裡痛苦也會減少。”

算了,隻要她能好受一點。

他把舊電視機抱到旁邊的縫紉機上,打開了大木箱子,取出個花布包,又把箱子關上,把電視機放回原處。

布包裡裝着幾封信,父親平反的文件,那個北京老房子的契證還有一些老照片。信件都很老了,裡面的薄薄的紙也大概是翻看了很多遍,都揉的快破了,一拿起來就掉渣渣,字迹模糊不清,依稀有些舒姨囑咐父親好好改造之類的字眼。

郵戳日期最近的一封,裡面有一張他姐姐的照片,梳着小辮,三四歲的模樣,抱着一個皮球,站在一棵槐花樹下笑盈盈的很可愛,背面寫着林慕雲。

林思雲看過無數遍,信封上的地址早就記住了,之前寫過的好幾封信都被退回來,顯然她們早就搬走了。

雲雲是舒姨的閨名,姐姐叫林慕雲,他叫林思雲。林思雲想他爸爸太愛舒姨,才會用“慕”“思”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怕自己記差了,拿筆把上面的單位地址抄下來,騎着自行車去水電廠的郵局打了一封給舒姨的電報。

他不知道這人是不是還健在,如果舒姨不在,慕雲姐應該也可以收到。

約定的電話時間是四天後的中午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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