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廢雙目微睜,對于第一次聽到的稱呼,驚訝感勝于陌生感,但是很快冷靜下來,不被帝王深沉心思下的言語擾亂心神,&ldo;是。兩個條件,答應我就放開你。&rdo;&ldo;你說。&rdo;&ldo;你先答應。&rdo;殷無遙冷笑一聲,&ldo;憑你,還不足以取朕性命。&rdo;執廢匕首再入皮肉一分,頓時鮮血沿着刀鋒低落在地,低落無聲,卻可感覺得到執刀之人手上的堅決。&ldo;……我說過,不要逼我。&rdo;緊咬的下唇微微泛白,盡管不明原因讓眼前人變得似乎要與他為敵,可那習慣性的動作卻依然沒變,執廢仍是執廢,心、神、智都還是執廢,不管他遭遇何種變故,隻要他還是他,對殷無遙而言,就足夠了。還記得大雪方休,他跪在自己面前無奈又堅持的樣子,那眼神,和今夜又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他或許無法再信任自己了。&ldo;……好,朕答應你。&rdo;微微合目,數日來的不眠不休似乎終于讓他感覺到疲累了。刀鋒離開的那一刹,似乎連心都撕裂了。執廢轉身不去看殷無遙,滴落在地的暗色液體讓他有點心煩,明知此時此刻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軟,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便是從此與殷無遙背道而馳,他也不會有半句後悔的話。&ldo;兩個條件:第一,十一留下,你今夜離開;第二,不得再過問十一與我的事情,專心對付沐家吧。&rdo;殷無遙了然地笑了笑,睨了遠處的影衛一眼,&ldo;十一,從今往後,跟着殿下,不必回來了。&rdo;那這幾天的守護究竟又是為了什麼?殷無遙已經不願再去想,隻是,少年大病初愈的身體能堅持完他要做的事情嗎,那件,他連想也不敢想,甚至沒有勇氣去面對的事情。無所畏懼的帝王,居然也有難以抉擇,害怕失去的一天。可笑,可歎,可悲,殷無遙覆上脖頸的那道新傷,還沒有人能夠近身傷他分毫,如今被硬生生刺入皮下一寸,傷口短時間内無法愈合,隻怕要疼數月了。再好的良藥,即使能讓傷口恢複如初,卻無法讓已經受傷碎裂的心,重新粘好。&ldo;皇兒,你想不想聽聽關于你和信王之間的故事?&rdo;微風肅然,人影靜立。&ldo;我正好奇你為什麼竭力讓我來到這裡,連日來為什麼會數度夢靥,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rdo;執廢的語氣裡沒有憤怒,沒有傷感,沒有一絲的質問,有的,隻是陳述事實的疑問而已。殷無遙心裡百般滋味,而風度依然,&ldo;信王是朕最敬佩的兄長,他的悲劇,亦是朕一手造成……&rdo;&ldo;移魂轉命?&rdo;殷無遙苦笑,&ldo;說到這個地步,看來你知道已經比朕要多,朕所知道的,隻是皇兄他忽有一日神志不複,得知他曾經施法移轉自己的魂魄,朕得了許多術法,卻遍尋不得能讓皇兄恢複之方,曾有一名道士告知,可用嫡親之軀合以血蠱招魂。&rdo;&ldo;所以那嫡親之軀就是我?&rdo;&ldo;沐家野心之大注定了沐妃無法在宮中生活下去,而冷宮偏荒無人,正是朕之所需,懷胎七月加上以皇兄之血養的血蠱,本以為可以成功讓皇兄的魂魄轉至沐妃腹中胎兒身上,不料……&rdo;&ldo;不料你失敗了,信王的魂魄沒來,來的是我……不過對你而言,靈魂是不是親生兒子又有什麼關系,在你不确定我對你沒有威脅的時候,就将我留在你可以掌控的範圍之内……可悲的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身世背後的含義,在你計中計、謀中謀裡,以為活出了執廢的人生。&rdo;&ldo;朕隻問你一句,你真的沒有一刻是為自己而活的?&rdo;寂寞的眼神,空無的心,這個問題既是執廢常常反問自己的話,又是他不敢也不想面對的事情。看到執廢眼裡的一絲動搖,殷無遙心中已有結論,他沒有進一步逼問,而将雙手背在身後,露出了習武之人面門上的空門,&ldo;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朕不會插手。&rdo;執廢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刀柄纖細的螺紋深深刻入手掌心,以此冷靜,卻越來越無法冷靜,事實的真相從殷無遙口中得知,又加以挑撥人心的話語,漸漸讓人覺得心情沉重。即使這并非殷無遙的本意,已經産生的隔膜,畢竟無法彌補,也難以輕易消除。殷無遙離開時,天色正是最暗的時候,星辰無光,蕭瑟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單薄,傲視天下的帝王,也有難以言說的苦惱。一方是自己尊敬的兄長,一方面是感情還在遊離不定的兒子。身世的悲劇,十幾年來活在隐瞞之下,信任和諾言在鐵一般的事實前不堪一擊,他與執廢,最終會如何,已不是他能看出來的了。身在局中,有心無力。還沒來得及向執廢說明讓他到王府的意圖,隻單憑執廢自己的猜測,隻會讓他們之間的誤會更深,然而,他沒有任何立場改變兩人的命運,或許從此執廢的魂魄會消失無蹤,或許兄長的魂魄永遠無法挽回,這都不是他所期待的,卻又是他所在意的。他隻是希望讓執廢看到自己的人生,在漫長的歲月裡,他一步步走過來的,并非虛無啊。執廢目送殷無遙遠去的背影,直到人已經自視線消失許久。十一一直站在不遠處,既沒有走近,也沒有出半句聲,等到那人想起自己的存在時,才稍稍擡起了頭。對上的,卻是熟悉的眼神。多少年來,這樣的眼神最令他頭疼,又讓他甘之如饴。這個夜晚并不平靜,輾轉反側了許久,徐彥還不曾入睡,他點燃桌上的燈,昏黃的燈光下平鋪着一張普通的宣紙,宣紙上是士子們常寫的山水田園詩。然而在一片黑色的墨迹上,卻是鮮豔而特别的朱砂紅。一個蒼勁有力的&ldo;保&rdo;字,更是讓徐彥無法理解之餘心生一絲希望。七年來,不曾寫過一個字的主子,竟然在執廢的詩作上留下了一個&ldo;保&rdo;字,意思是再明顯不過,要徐彥保住那名住在偏院的可疑人物,不管他是什麼來曆,隻要對主子恢複有一點助力的人,徐彥都不會放過。而去偏院探視那名客人時,徐彥發現這個人并不簡單。雖說從樹上摔下來後,那人就一直低燒不斷,即使經過一段時日的調理,還是沒有好轉,隻是會惡化到那種程度,就非一般的人可以理解了。并非是調理不好而惡化的病情,是身體主人有意的拖延。被夢靥扼住的人口中喃喃自語徐彥雖然沒能聽清,但王爺既然出面要自己保住這個人,就一定要不遺餘力保住他,不管是什麼人,來曆如何。隻是,為什麼這麼多年,王爺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卻又并非真的神志不清?答案,唯有等偏院之人醒來,才能得到了。執廢看向十一,眼裡充滿了慈愛般的溫柔。那樣洞明一切的眼神,既讓人害怕,又忍不住向往。一向溫和的人也并非毫無脾氣,同是血肉之軀,如果表情能再豐富一些,才更像人吧。這是十一一貫以來的想法。慢慢走向表情僵硬的影衛,一步一步,腳步無聲,執廢看着影衛的一雙黑而有神的雙眼,湧起不少情緒波瀾,隻是他什麼話也不說,就這樣慢慢靠近。十一卻愣了愣,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動作,等到執廢已經離他不過三尺遠的距離,右手下意識地按上了腰間的劍柄,渾身充滿了警惕。殺意像是一道屏障,隔開了執廢與十一兩人。暗淡的夜裡,唯有風是可感不可捉摸的,而殺氣,不僅可感,還化無形于有形,成了一道透明的牆。執廢不再往前走,隻是定定地看着十一的雙眸,淡淡地說,&ldo;我該如何稱呼你,十一,還是沐翺?&rdo;十一身形一晃,表情開始有崩潰的迹象,嘴角不自然地動了動,馬上又恢複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孔,&ldo;我隻是十一。&rdo;&ldo;我更喜歡叫你沐翺,叫了十幾年,都習慣了。&rdo;執廢語氣惋惜,惋惜中又暗含了掩飾得很好的憤怒。&ldo;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沐翺。&rdo;&ldo;和沐翺相處了十幾年,就算不交心,也習慣了他的做事方式、性格特點以及武功套路。沐翺也好,十一也罷,本以為是世上至親之人卻也有瞞着我的事,最近經曆了太多,也不覺得奇怪了……我累了。&rdo;執廢說着,沒什麼力氣般往屋内走去。沐翺看着轉身離開之人孤單的後背,感覺到一陣冰冷,他緊緊握着劍柄,覺得如果此時不說什麼的話,他定要後悔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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