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亡命之徒,一時間不由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來了,一湧而上,手中刀槍齊用,要将那巨龍的頭顱剖開。
鄒文虎卻對那些明珠看也未看,徑直向巨龍身軀中段走去,那裡,一個足有兩米見方的血洞之内,一點紅光,正在灼灼跳動。鄒文虎見狀毫不猶豫走将過去,一探手,便将那團紅光抓在了手中。
“啊……”一聲嘶心裂肺的慘叫聲,蓦地自鄒文虎口中發出。毛二虎此時,正在人群後面,等衆人剖開龍腦,一睹那龍珠的模樣。聽得慘叫,回頭一望,隻見大哥整個身體,通紅通紅的,竟似燃燒起來一般,口中不由得驚呼一聲,向着鄒文虎奔去。便在此時,突然間大地一陣劇顫,那已死去的巨龍,卻忽得仰頭而起,一揮巨抓,“啪”得一聲,血肉飛濺,竟将那十數個開顱取珠的胡匪拍死了一半有餘,緊跟着龍頭一轉,如閃電般向鄒文虎撞去。
“大哥小心。”毛二虎此時,剛剛奔到鄒文虎跟前,忽覺背後勁風激蕩,大叫一聲,一把撲在了鄒文虎身上。緊跟着,便覺一陣痛徹心扉的巨痛充斥了全身,仿佛身上每一根骨頭都要被蹍碎一般,緊跟着便感覺身體如狂風中的落葉般飛了起來。模糊的目光中,隻覺得身下的山川樹木竟如水沸騰般翻湧起來,而後忽然山崩地裂的一聲巨響,山石樹木便如海浪般向着牡丹江方向狂瀉而去。毛二虎的身體,瞬間也落在了泥土與樹木的洪流之中,他想要掙紮,全身卻痛得一點力氣也用不出來,身體瞬間便被泥石流吞沒,眼前一片漆黑,渾身如山壓般劇痛。毛二虎隻道必死,卻忽覺身下一輕,緊跟着便急墜而下,而後又被什麼東西托起,耳邊泥石落入牡丹江中的聲音,便如山呼海嘯一般響個不停,約摸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方才停歇。
毛二虎此時,動也不能動,全身上下,眼睛鼻孔,都糊滿了泥土,唯有張着大口喘着一口氣息,才讓他感覺自己還活着。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清涼,忽得從天而降,打在了他的身上,“又下雨了嗎?”毛二虎心道,此時身心都痛苦疲憊直要昏死過去,心中卻惦念着大哥,強撐着最後一絲的意識,待那雨下得一會兒,沖掉了眼上的泥土,睜開眼睛,放眼望去,卻見滿山遍野,早已不複先前郁郁蔥蔥的模樣,盡是一地的泥石斷木。向遠處望去,隻見一座斷崖赫然而立,看山石顔色,顯然是剛剛形成的。心下豁然明白,真是如自己說的那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是那巨龍雖然已經死了,身體卻存在着本能的反應,受痛的最後掙紮,由于身體卡在山澗之中,才将整座山峰弄成了兩半,又剛剛下過暴雨,泥土濕松,這才引起了這場泥石流。隻是一幫兄弟在那裡砍龍頭砍了半天,它也沒有反應,是什麼刺激了它的神經呢,難道是大哥手中的東西,那是什麼呢?看大哥所站的位置,莫非是那巨龍的心髒!想起那破爛的胸膛之中跳動的紅色光芒,和站在巨龍身前的大哥,毛二虎心中不由得莫名的升起一股深深的驚悸,一瞬間,覺得一直以來情同手足的大哥,變得遙遠又神秘,仿佛陌生人一般。
低頭再往身下看去,卻不由啊得一聲叫了出來,當真驚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原來,将自己托在牡丹江邊的東西,竟是那巨龍千瘡百孔的頭顱。此時,那巨龍全身都深埋在泥石之中,巨大的龍頭卻低垂在江邊,而自己的身體,正是被那龍角阻住,才未落入江中。那巨龍的頭顱甚是沉重,江邊雨後的崖石卻甚是松軟,他這一叫,身體一動,震動了巨龍的身體,那巨龍的頭一低,他的身體頓時向江中滑去。毛二虎眼一閉,暗道完了,自己這身傷,跌入了江中,自是必死。卻忽覺胸前一緊,竟然是身上的子彈帶挂在了龍角之上,将自己挂在了龍頭之上。
雖然暫時未死,但由于重傷之下,子彈帶又壓迫着胸口,毛二虎不由得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漸漸的竟喘不過氣來。毛二虎心下苦笑,暗道這般模樣,如無人營救,倒不如直接跌入江中死得痛快,自己那幫兄弟,想來都已兇多吉少,自是不用指望了,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樣了,隻希望他吉人天相,自己縱然死了,也可瞑目了。想起自己年少之時,饑寒交迫,倒在山海關外,是大哥将自己僅剩的半個窩頭給了自己,這才救下了自己的性命,那時他便暗暗發誓,眼前這個男人,便是自己一生要跟随的人。這許多年來,江湖路上,出生如死,刀山火海,鄒文虎更是多次在救他于危難,這更讓他對鄒文虎有了勝似兄弟,死心塌地的感情。
又不知過了多久,毛二虎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仿佛随時都可能一睡不醒之時,卻忽覺張開喘氣的口中,忽得滴入一些腥苦的東西,順着喉嚨,流入胸腹。他鼻孔被泥土堵住,全靠嘴喘氣,忽然有東西滴入,不由得連咳了數聲,睜開了眼睛,面上忽得盡是喜色,原來在他面前竟然多一人,正是鄒文虎。鄒文虎一手扶着龍角,一邊望着他,眼神深邃幽暗的便如一瀑深潭,見他醒來,微微一笑,伸手道:“文棟,我拉你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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