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會兒。」淮宵的語氣不容置喙,本就不是平素和藹之人,闆起臉來,一身肅殺之氣倒讓阿元有些生畏,他左右為難,趑趄嗫嚅道:「這,這恐怕……」眼見日頭又高了些,淮宵蹙眉,直接下了命令:「快去快回。」阿元咬着嘴唇,看看手中玉佩,又仰頭看一眼他,隻得應下了,擡袖瞟了瞟四周,将流雲百福佩小心翼翼放進裡衣捂好。雙手作揖,阿元掀起蔽膝跪下來,道:「阿元快去快回,殿下小心行事。」淮宵轉過背去,阿元看不清他面上神色,隻覺他身影晃了晃,似在點頭,又好似搖頭。皇城行雲皛皛。頃刻間,鄰近午時,日頭愈發高照,青蟬獨噪。如若說要拖住這邊的時間,耍嘴皮子不是他的強項,隻能動點兒手腳把平陽王的目光吸引過來。淮宵思來想去,袖裡藏了塊錦緞,手刀起落,一舉切暈門口侍衛,一人掀開主院内屋支起的窗,縱身翻入府上主卧。環視了一周,屏住吐息,連落地都是一步一慎。他平素第一遭這麼謹慎行事,胸腔裡是按捺不住的心跳,如鼓點急急敲上神經,隻得又穩了穩情緒,換上平日對人的冷漠面具,心裡才好受了些。繞過山水圖嵌鏡屏風,險些被一尊青銅九醨大鼎絆倒,見博古架上連牙盆都為赤金而制,淮宵眉峰一凜,心下暗罵這大皇子表面溫和恭謙,内裡驕奢淫逸,真真是個壞透了的黑心人。這樣一來,他打算在平陽王放滿珍品的房裡,拿點什麼物件。比如說玉玺。其實他并不斷定如此珍重之物在平陽王的書房裡,可是那麼暗地裡野心勃勃的人,應該是會趁皇帝病危,做出這等事情來的。果不其然,他剛掀開一方檀木闊塌上的軟布,手往下探了些許,就觸到一盒黛青绫帕裹緊的銀蠱,料上繡有五隻口吐明珠的九爪龍。淮宵從前随太子進宮面聖時,在聖榻之上,碰巧見過這件物什。出乎意料,他一系列動作并未驚動大皇子,心下也不排除有詐。但想必此刻的大皇子正在想着用什麼辦法把衛驚鴻等人冠上「造反」的名号,腰斬斷椎,五馬分屍。這人忍了十年,每日都要看着太子身着華服,充耳琇瑩,立于朝堂受衆臣翎贊宗傑,心中不知是何等的恨,是何等鋪天蓋地的恨。淮宵幼時常聽母妃将宮中要事,皇族□□,母妃常常念叨,望他要麼隐隐于朝,要麼一鳴驚人,切記勿鋒芒畢露,惹人眼紅。他最惱這些徘徊于權利巅峰的事物,卻陰差陽錯遇上了太子,徹底染上權力之息,寸步都馬虎不得。一想起方故炀同他兄長,手足相殘,淮宵沒資格勸。他心知這事兒也不過是江山更替,你死我活,也隻是收拾好心情,全力以赴地助太子登上帝位。關于自己在北國朝野之内何等地位,現下毫無精力去想。他一歎氣,小心地揣好玉玺,如臨深淵,從房裡翻窗而出,穩穩落地,再借着樹林遮掩,來後花園内。單手拎起一盆君子蘭,輕輕擱置在地,尋了院内土鏟,将放盆景底部的硬泥生生挖了個坑。他掏出玉玺,把它放了進去,再用土埋好。還未來得及弄幹淨指端的土,淮宵便出了庭院,到了回廊,故意把泥土抹在鞋底,一步一步回内屋的路走得一踏一深,留了些許泥濘。他在等,等方故燃來拿他是問。午時,皇城城郊。炎炎赤日,天邊泛起微卷的雲來,卻不曾想,即将開始的殺戮紅光,會将那雲都浸潤上一層绯色。翻身跨上一匹大宛馬,四啼騰骧,飛鬃如照夜白,衛驚鴻提起一把末端有彎,其身均為利刃的月牙長鈎。以方故炀常有的姿态,常盡的号令,面對着身前羽林軍,也算是頭一遭被逼上戰場的他不免緊張。想象着自己喜歡彈劾太子的老爹衛清連大丞相,若是知道自己不是離京避世而是擁兵逼宮,應當是做何感想。衛驚鴻深知軍令如山,如今箭在弦上,為了他們的前程與活下去的希望,這弓也不得不發。穩下馬蹄,白玉鞍在漫天光羽中極為耀眼,他偏過頭去看身後軍隊刀光劍影,皇城九重宮阙,風清長夏,眉眼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衛驚鴻一身松柏綠朝服還來不及換下,肩上一對金甲耀日,映得少年意氣風發,他緩緩舉起手中月牙長鈎,手腕上拴着太子的鎏金應龍腰牌‐‐「衆将士聽令!」換來身後排山倒海一般的回應,士氣高漲:「在!」衛驚鴻一震,背脊挺得更直:「可願随我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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