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思緒,方故炀的目光才回到淮宵身上,見他正像是鼓起好大的勇氣一般,慢慢走近身來。方故炀劍眉擰起,自言自語般:「你明白大裕和北國的關系。」淮宵面色一冷:「自是清明。」方故炀不着痕迹地把手往後撐了些,直起身子來,「你的才能,沒人比我更清楚,你認為我會放虎歸山?」聞言,淮宵怔愣,自嘲道:「太子未免太看得起我。」方故炀冷聲一哼,強壓下喉頭哽咽,唇角一勾,神色帶了諷刺之意:「你竟是……真不當這是家。」淮宵本是直愣愣望着地毯出神,數那描金的邊。聽方故炀此番言語,淮宵眉眼再起,已似覆了層霜:「我沒有。」淮宵又垂了眸,咬牙忍住了話頭。他很想說,他一個在外十年的質子,哪有什麼家可言。他對方故炀的感情,像是那十裡琅珰的山坡上,長得極好的蓂莢一般,每每月初,初一至十五,日結一莢,十六到月終,日落一莢。從莢數多少,可知今是何日。他在方故炀身邊,日日相見,歲歲相伴,描摹他的眉眼,可知歲月去了何處,跟随他的腳步,也可知自己身處何地。日複一日,紅塵同甘。彼此現下,隻怪時間苛責,将彼此生生變成了死扣住對方的鎖。方故炀看他嚴肅神色,本已心裡軟成一片,卻又想到他斬釘截鐵說要回去的模樣,拂然大怒,氣得都想砸了那方硯田,是猛地恨出切膚之痛。他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嘴裡狠狠碾出話語:「養了你十年。」淮宵猛地擡頭,驚愕看他。撞上他的目光後眼前有些泛霧,淮宵硬是把那點難過給憋了回去,欲别過頭躲開。好不容易拉開一絲間隙,下巴卻被方故炀捏住,強迫自己望向他。他半跪在地,膝間一片冰涼,風月緘口。淮宵看到太子薄唇輕啟,刀削似的輪廓模糊起來,眼裡已看不出有何神采,說出的話是讓他背脊發了寒地顫。「怎麼就養不熟?」像是被五雷轟頂一般,這句話刺痛了淮宵已癱軟下來的心。淮宵一咬牙,起身撐住太子未好完的臂膀,後者正要翻身捉他,一聲吃痛,卻被淮宵一個推搡,仰躺在c黃。現下跪在他腿間的是淮宵,正制着他,欺身上前。方故炀也正揚眉眴目,被推平後望着頭頂被兩人折騰地晃蕩的流蘇珠簾,透着燭火,波光陣陣,有些恍惚。淮宵眉宇間戾氣之盛,怄得咬牙切齒,冷笑道:「我倒想問問你,不熟?」被壓制的人給這麼折騰一番,聞言眼睫一顫,心口堵得說不出話來。這個角度,他能看到淮宵白皙的天鵝頸,往下是一字鎖骨。淮宵脖頸上還系着玉珏的一半。是方故炀約摸孩提時,因騎馬箭射卓然超群受了賞賜,從父皇禦賜的昆侖玉珏裡拿了半邊來,跑皇城夜市上挑了跟上好的繩,托常盡派人去制的。那日皇城雨雪初霁,正逢冬辰。方故炀捧着玉珏,雪覆眉山,一臉稚嫩。他跑了幾個院才追到跟他置氣的淮宵,氣喘籲籲,把玉珏交予淮宵。淮宵捧着這珍貴的寶貝,眨眨眼看他。方故炀揚着聲調,學着大人的模樣,低聲道:「今日恰逢你生辰,這珏我送你,你便收下。」語氣有壓不住的強勢,淮宵小孩兒心氣,竟也是服他,也跟着低聲道:「殿下哪兒來的這麼好的玉呢?」方故炀展眉一笑:「自是父皇賜的。」淮宵一怔,喃喃道:「禦賜之物……」聽他遲疑,方故炀有些不悅,面上冷冰冰的:「你是我的人,自是要佩我的物什。」還是小孩兒,也不願多計較,淮宵懶與他犟,把珏小心翼翼收了袖口内,擡眼看太子,眉眼彎彎。方故炀見他難得這溫順模樣,心情大好,朗聲道:「珏乃玉中之王,你可要好生保管。」淮宵點點頭,轉頭又欲跑,扔下一句:「殿下送石頭給我,我也保存得當的。」這麼一句說出來,方故炀更高興了,隻是跟着他哼哧哼哧追,嘴裡念念有詞:「弄丢了拿你試問!」淮宵低頭,方故炀的手已覆上了自己微凸的鎖骨,指尖似燃了一簇星火,觸及之處滾燙非常,灼癢難耐。他俯下身子,手攀上太子耳垂,「這個時候發呆?」這一句将方故炀拉至現實來,記憶中的小男孩,眉清目秀的皮相與現下已沾了些缱绻之氣的模樣重疊起來,他突地眼眶一熱,伸臂将淮宵摁入懷中。淮宵被按得一懵,面上别扭的表情還是挂着,心下氣不夠,偏頭咬了他耳垂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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