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上,夜雨來風又起,一處處房屋宮殿,在瓢潑中,在裡皆為孤舟。第二日,破曉之時。鞭弭周旋,刀兵齊舉,西雲皇城及各郡被大裕軍隊一一以火速拿下。方故炀手提長劍之柄,身披重甲,直徑步入西雲皇宮殿中,下令将各城城牆挂上大裕的戰旗,然後留下一萬餘人駐紮,剩下的将士跟他回朝。大捷!皇城,太子府。府門口閃過影子,堂内風風火火沖進一人,錦袍袖口褪至手肘,捏着手裡叽咕叫的鴿子,晃得是眉開眼笑:「淮宵!今日一戰,故炀果然勝了!」衛驚鴻這小子,自從長大後越來越沉穩,今日倒是難得興奮。他額前黑發飄起,藍紋黑底的袍邊兒卷也被吹得一陣紛飛:「就這樣!那劍!可快了!唰唰唰!」别過臉,淮宵一雙眼有了些許光彩,撐着腦袋,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盡哥給我飛鴿傳書了!」衛驚鴻連忙扶着桌子坐下來,收斂了些喜色,探頭問他:「淮宵,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不開心?」淮宵有些不自在搖搖頭,「驚鴻,抱歉……方才有些影響到你情緒,」他想起什麼,又認真道:「對了,此次太子宣戰出兵到大勝凱旋,用了多久?」「不久不久,還不到一個半月。」三十天。太快了,迅猛之勢可見整個西雲無人能敵。淮宵慢慢站起來,放眼眺望,淡淡的目光掃向大裕出城的某個方向‐‐那是他的北國。自幼離開,卻時時牽挂的地方。弟弟還好嗎,父皇也還好吧。如果當初父皇選中的不是他,如果當初……可惜人生,他的沒有如果,隻有後果和結果。驚覺自己失态,淮宵慢慢坐下來,垂眸看了看翹頭案上置好的清茶,啟唇吹去,茶面晃蕩出微微褶皺。「他們大概多久回皇城?」「嗯……我琢磨琢磨,快馬加鞭,大概幾日之後吧?」「好。」淮宵點了點頭,起身同衛驚鴻一起出去。行至院門前停下,眉間愁色舒展了幾分,巴不得現在腋下生翅飛到邊關。那時的你我,舍生忘死地交好。與此同時,在皇宮内苑,大皇子的寝宮裡,也有人扶着門框,突然回頭,揚高了音調,冷笑問:「那小崽子大概幾時回朝?」貼身服侍的侍衛小心翼翼道:「回大殿下,約摸是七日過後。」方故燃點頭,緊了緊手中抄本,擰眉,片刻又道:「交代你的事情,好好完成。」「是。」一場風波暗起雲湧,雕刻着人心陰暗的另一面。七日過後又是新的一月,春意惱人,微風滿頭,歎這塵世間的年年歲歲,不起波瀾。風來風又去,卷起一庭院的歡喜。「淮宵,你給本公主站住!」「不行了!杏兒,你慢點跑!」衛驚鴻提着一身精心準備的墨綠襕衫衣擺,胸前挂着罩甲,一臉無奈地追着跟着淮宵一路攆到院門口的方杏兒。已年及豆蔻的少女,撚着一身明豔宮裝,碎步揚起腳邊塵土,前方翹着嘴角退後的少年更是迷了人眼。「你們就天天瞎鬧騰!杏兒,今天你出宮是來迎你哥哥的!」「哥什麼哥啊?」方杏兒這倔勁兒還上來了,片刻又别過腦袋,嘿嘿一笑:「走走走……找我哥哥去!」說罷公主殿下拉起淮宵的手,在衛驚鴻「男女授受不親」的抱怨中拖着衛驚鴻往府外馬車跟前走。數日不見,想念一疊一疊加起來,就像個愛跌倒的孩童。想一次,便是抹去了半寸呼吸。再想一次,就痛得恨不能以往十多年的歲月再通通重來一遍。雙腳踏過太子府内數片飛花亂紅,用靴子尖尖的頭,掃開滿地的花瓣。淮宵的手掌住腰間配劍,穩下心神,繼而轉過身子,語氣很淡:「要去迎,就快些吧。」「淮宵,你等一下,」方杏兒抓了把烏黑雲髻,上面似有珠串兒落了,她也不在意,轉身扣住衛驚鴻,手挽了把垂下來的發絲打了個圈兒,說:「驚鴻,陪我去管家那兒拿玉佩!」「什麼玉佩?」「本公主出征前托府上人去找高人給哥哥求的,祝他首戰凱旋!」「你怎麼就知道你哥要赢?」「那可是我哥啊!」衛驚鴻慡朗一笑,拍拍她的頭,「那你昨日做什麼去了?」「昨日,昨日在宮裡出不來嘛」看着方杏兒和衛驚鴻一起去了前殿廳堂,想起方杏兒那嬌憨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還真是跟她哥哥半點兒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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