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盛能明白碧雲的意思。
親手将原本的同伴殺死——這就是投名狀。
他沉默片刻,将手中刀尖垂下,開口道:
“不用做什麼牛馬,你且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碧雲擡起頭,臉上滿是恭順之色,說道:
“公公請問,妾知無不言。”
“你和貴妃明明之前在宮中就已動過手,如今為何又非要費盡心思将我诓出宮外再殺?”
“呃…原本娘娘計劃着将公公殺死,再将皇後的貼身衣物放在你身上,以制造皇後豢養面首、又殺人滅口的假象。
“誰知公公竟然無事。娘娘,啊不,貴妃那賤女人認為公公身後多半有人相助,怕被那身後之人順勢查出幾年前安排公公入宮時的手尾,因此決心除掉公公。
“至于不能在宮中動手,也是怕公公身份特殊,且又在明輝殿當差。一旦身份見光,不論生死都難免牽扯到那賤女人身上,所以……”
“原來如此。”
鄭盛點點頭,看來他之前的推測沒錯。
“為何選在此處殺我?”
“此處本是雷家的秘密産業,昨晚貴妃……那賤女人已令莊中人抹去所有與雷家有關的痕迹,全部撤離。隻等将公公伏殺之後,燃起大火燒毀屍身,便再也無人能拿公公的身份說事。”
“哦,那雷東神可是我的義父?”
“啊?”
“從人販手中将我買下并加以訓練的人,不是雷東神?”
“這……妾不知詳情,隻知道公公入宮之事确實與雷家有關。若說家主、雷東神暗中訓練死士,倒是有所耳聞,至于雷東神是不是公公義父,妾不敢胡亂猜測。”
碧雲額頭冒汗,重新将額頭貼在地面上,顫聲說道。
“呼——罷了,看來你也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鄭盛搖頭輕歎,語氣轉冷。
碧雲聞言,惶急地擡起上半身,哀求道:
“不是妾存心隐瞞,而是确實不知啊!盛公公再問些别的,妾知道的都會說出來。妾不是廢人啊,我還有左手可用,妾、妾也曾受過訓練,知道如何服侍男人,若公公有興緻的話……”
“抱歉,放過你的風險太大。”
刀光亮起。
汩汩噴湧的血液幾乎瞬間就帶走了碧雲的生機。
徹底墜入黑寂之前,她依稀聽到一句似曾聽聞的話語:
“我也是隻為了能繼續活下去。”
處決掉碧雲之後,鄭盛再次檢查了一遍屋内。
之前要害處受到緻命打擊,原本胸部還略微起伏的鐵橋,此刻也已經咽了氣。
五具屍體,姿态神情各異,似乎在沉默中反思着這場失敗的殺局。
鄭盛扔下手中那柄原屬于高都知的佩刀,拾起碧雲的匕首。
将匕首在碧雲衣袖上擦拭幹淨,收入腰間。
推門走出房間。
外面的蟬聲依舊斷斷續續響着。
“知了——知了——”
來時隻覺得蟬鳴聲詭異聒噪,現在再聽,又覺得它是在為自己歡呼慶祝。
小東西,你也知道了?
爺,自由了!
想到終于能從遍布詭谲殺機的後宮中逃離,鄭盛因初次殺人而變得沉重的内心又忽然輕松下來。
西邊院牆顯眼處有個土台,上面擺放着一堆木材。
進院時鄭盛就已看到此處,按照碧雲的交代,這些應該就是用來毀屍滅迹的材料。
走近一看,木材旁邊果然放着幾桶油,還有兩個火折子。
既然貴妃準備得如此周全,那就絕不能浪費。
鄭盛往返幾趟,把木柴全部搬入滿是屍體的西廂房之内鋪好。
将桶中的油潑灑到柴堆上之後,走出房門。
吹燃火折,反手扔入門内。
“轟——”
也不知這油是拿什麼煉制的,火頭瞬間蔓延開來,甚至産生了爆燃。
火舌從門窗處竄出。
吓得鄭盛拔足疾奔,狼狽地跑到火場一丈開外。
檢查一遍全身,除了胸腹部有些血迹,右臂衣袖有條小口子之外,基本完好無損。
這個逼沒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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