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平凡的一天,擡手按下鬧鐘,接着是起床洗漱,換上衣服,然後出門,日複一日。
從周雲畢業起就已經是這樣的生活模式了,為了救治患病的母親負債累累,沒有退路,也沒有方向,但終究母親在三年前離他而去了。至此,剩下的大概也隻是為了活着了。
年幼時一次礦場塌方讓他失去了父親,緊接着爺爺奶奶傷心過度不久也都離世了,憑着父親留下的撫恤金和母親拼命的工作,終于是将他拉扯長大,然而長年累月的高強度工作還是讓母親累垮了身體,積勞成疾,心力交瘁,從此一病不起。
從開始的悲痛惶恐求助親戚,再後來到處求人,直到最後的麻木,母親離世時,他竟然沒有流下一滴眼淚…默默的為母親處理後事,然後再默默的回到公司繼續上班,母親雖然不在了,但債務終究是要還的…
至此,他再無一個朋友,也再無一個親人,餘下的,皆是債主。
所幸,三年來,縮衣減食債務總算還清了,但他自己也馬上人到中年,回首往昔,人生竟一事無成,展望未來,依舊活的渾渾噩噩。
和往常一樣,周雲提着包坐上了公交車,看着窗外的人群愣愣失神,回首28年的人生,似乎自己一直都被身邊的事物圍困在這個小城市,幼時的變故和母親的期許催促着自己長大,成年後為人子的責任又讓他無法逃避,終至此時,已然是無牽無挂的自由之身卻不知道何去何存,世界這麼大,竟然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嗎…
悲傷嗎?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聽着公交廣播,漸漸回神的周雲起身下車,所幸偏遠的小城市交通不會擁堵,距離公司還有一段路程,時間也還早,緩步走在去往公司的路上,一切鮮明而熟悉,同時又是那樣的陌生,恍惚間,又回到了幾年前,剛參加工作那天,母親帶着笑容叮囑自己早睡早起,一定要吃早飯,不要跟同事吵架……
沉默着,他還是走向了那間每天都經過的早點攤,幾年來他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所以也從來沒在這裡吃過,自以為的一邊吃飯一邊流淚的事情也同樣沒有發生…
終于,趕在遲到前,周雲來到了公司,沒有什麼要好的同事,也沒有什麼人需要打招呼,默默坐在工位完成自己的工作,簡單的構圖繪制,量大,千篇一律,好在早已習慣了這如同精神折磨般枯燥的工作。
最後一張圖做完,天已經黑了,起身打卡下樓,輕輕點上一支香煙,周雲擡起右手伸向天空,深邃而悠遠的夜空無比靜谧…
已經多久沒有擡頭看過星空了,依稀記得在自己年幼的時候,坐在院子裡的小闆凳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父親和母親會在身邊指着某個地方告訴自己哪些星星叫什麼名字,自己卻總是記不住…
這一刻,他心底升起了無限的渴望,倘若,我能夠抵達星空的盡頭,那會是怎樣一副景象,倘若,我能離開這囹圄之地,跨越那山海之隔,又是怎樣一副光景,真想…見識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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