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隻在她眼裡澎湃呼吸。
而她的呼吸,卻是輕柔的山風,帶着幽幽的蘭麝,噴在他的手心,“我的乖,回去叫采薇給擦點清涼膏子,夜裡要關窗,别貪涼快,香也要好好熏。”
這般說着,穿上鞋襪走到鏡前,新抿口脂,細描眉黛,回首一笑,“椿娘,你給他把香點上,擱在床頭。”
人前腳走,椿娘新填了香料後腳也跟着出去。
兩扇門吱呀一阖攏,奚桓便調了個頭,把半張臉埋在花綢的枕頭上,嗅了一鼻子玫瑰香。是她用的頭油,甜絲絲地綻放在他百歲無憂的耳眼口鼻,悠遠綿長。
蟬噪夏悶,像把人憋在個悶罐子裡頭,晃一晃,不聞笙歌,唯聞歎息。好在花綢這幾年逐漸适應了京師的時節,唯一尚不能适應的,是人言漸冷,人心漸涼。
這廂扇遮額頂,迤行至範寶珠屋裡來,見下首坐着韫倩,榻上莊萃袅與範寶珠對坐,那範紗霧則歪纏在範寶珠身邊,左一口“姑媽”右一聲“姑媽”地撒着嬌。
倒奇了,往日那莊萃袅瞧見花綢隻當沒瞧見似的,今兒卻笑眼盯着她踅出屏風,殷切地指了韫倩邊上的坐,“妹妹快坐,外頭熱得很吧?你來前在家做什麼呢?”
登時把花綢問了個頭暈目眩,餘光将韫倩掃一眼,見她暗使了個眼色,便笑着捉裙落座,“正在屋裡睡午覺,聽見嫂嫂們喊,忙理了頭發就過來了。”
末了丫頭們上幾碗冰鎮銀耳,範寶珠淺嘗即止,帕子拂拂裙,芳妍笑臉裡透着股淡意,“表妹,請你來,是有件事兒要煩你。韫倩才定了門親事,明年開了春就要過門的,你莊嫂子想煩你做一則四季花色的屏風、全副鴛鴦雙雁的面巾手巾。”
面巾手巾事小,隻是那一則屏風,少說得整一年功夫。花綢暗朝韫倩窺一眼,見她手垂在椅下,偷麼搖了搖。
得了暗信,正欲回絕,不想範寶珠媚孜孜端起腰,胳膊搭在炕幾上,客套裡帶着幾分威懾,“原該請活計上的人做的,可你莊嫂子想着,那衛家到底是官宦之家,若出了一絲半點的差池,隻怕他們愈發輕看了韫倩是個庶女。你與韫倩自小要好,又是她的長輩,也當幫幫她啊。”
花綢剛提起的一股氣被彈壓下來,既是為着韫倩,她自當應承下來,“嫂嫂說得是,隻是那屏風要幾面、幾尺、幾寸的?”
“嗨,不費事兒!”莊萃袅插過話,絹子一揮,揮出好大個輕快來,“卧房裡放的,四折屏,雙面蘇繡的好。尺寸嘛……單片高半丈,寬二尺,四片正好繡個四季花色。花樣子就玉蘭、桃花、蓮花、菊花!”
好嘛,樣樣都是繁瑣的,可想着是韫倩的嫁妝,花綢甘心點頭應下,“成,莊嫂子回頭再寫下面巾手巾的尺寸樣子給我,年前,我趕着做出來。”
莊萃袅嘻嘻點頭,腰放下去一瞬,複端正擡起來,“既說到這裡,還有一樣煩你,望妹妹千萬别推辭。”
“嫂子隻管說,能辦的我自然盡力。”
“是這樣的,再三月就是你小侄女兒的生辰,如今她也大了,想着請四方親朋到家坐坐。可偏不好,你侄女兒竟沒有一身體面衣裳,我想着,請你給她裁一身襖裙,白绫熬配紅綢裙子,不必費工夫繡什麼大樣子,隻是襖子的衣襟與袖口,繡幾樣時興花色,裙子從裙邊往上,繡一樣百蝶穿花花樣的。”
話音甫落,花綢便悶不做聲,面露難色。
那莊萃袅正提起一口氣欲要勸說,卻被韫倩一聲冷笑攔下,“太太快打消這個念頭,紗霧再大才多大?為個小姑娘過生辰勞财勞民的,叫親朋好友見了,未免說咱們家寵女太過,失了體統。”
莊萃袅蓦地失了體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往炕幾上一拍,磕得腕上祖母綠的镯子叮當響,又尖又冷,“要你多嘴?哦,為你的嫁妝你沒話講,為你妹妹的生辰,你就潑出這些寒人心的話來。紗霧可是你親妹妹呀,你平日欺她就罷了,這時候還欺她?!”
這一拍,又将紗霧激哭起來,偎在範寶珠身邊,連連把她嬌滴滴地晃,“姑媽,請表姑媽給我做一身衣裳怎麼了?您瞧姐姐,給她做就行,給我做就不許……”
那範寶珠被她晃得钗環簌簌,軟了脾氣,調目轉向花綢,冷蜇蜇的眼将她一戳,“表妹,不好偏心的,都是你的侄女兒,怎麼疼大的不疼小的?”
踟蹰間,紗霧的哭聲愈發激蕩,無端端阗愁增恨,倏令花綢想起那一年頭回見她,也是烏寶齋裡這樣哭,哭得燥人心肺,隻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麼呢,花綢不敢往下想,可越克制,這古怪的念頭越發往上冒。她微張着唇,紅紅的口脂像嚼碎了顆櫻桃淌出的濃漿,隻恨不得将這哭聲、連同這個人,一起吞在口裡嚼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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