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七天的試用期,少荊河本來以為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結果才第三天,他就快挂了。
學語言即使一開始充滿熱愛,在很多時刻也會感到很痛苦乏味,更何況他學東古語的時候隻有熱情根本談不上熱愛,所以就更是痛苦。但他沒想到,還有能比學東古語更痛苦的事--
編詞典!
三天來除了第一天讓他熟悉環境還算輕松,接下來兩天他做的隻有一件事:校對語料。
簡單地說,就是把語料庫中已初步選定會在詞典中使用的例句做一個校對。有原出處的需要找出原文比對确認,沒有的則需要他獨立先進行簡單的一校,之後再交由梁袈言處理--由他二校或是交由項目組其他人做二校。
所以他還得先把有原文的那部分與沒有的做個區分,分别歸類後再統一校對。
這事乍聽不過都是些水磨工夫,瑣碎多耗時長而已,也沒太多技術含量。但如果你聽到要面對的是十多萬條的語例時,大概任何新人都有想馬上撂挑子的沖動。
少荊河已算是同齡人裡少有的心靜,但當他打開梁袈言給他的語料庫文檔,還是被那些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方塊字和天城體字母交錯的詞條震撼得頭皮發麻。
他硬是對着屏幕呆了兩秒,才眼一閉,認命地歎了口氣,開始回憶自己現在要幹嘛來着?
當然,盡管對個人來說這項工作工程量巨大,但他也心知肚明自己要做的真就是編詞典這整件事裡最簡單的一類活計。而且參與到這件事中的每個人的工作量都不會小于他的。
他甚至都尚未算真正進入了編纂的行列,不過是才開始做分類提取這些大概高中生也能幹的皮毛工作而已,兩天下來就足以抵得上三年在東古語裡吃過的枯燥無聊之苦的總和了。
一件毫無難度,但極度需要耐心和細心的活兒也同樣是件極度耗損人力的事。
換句話說,就是“熬人”。
他坐在資料室裡,對着筆記本和厚厚的書本,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隻有逐漸僵硬的頸椎和發花的眼睛,以及被饑餓催促就會自動鳴叫的胃腸在提醒着他一天中的幾個模糊的時間點。
--飯點、午休、必須要休息一下了……
然後他還要承擔起去買飯的重任。
當然,他也更樂于去做這個。能站起來走動一段距離,與外面的空氣接觸一會兒,感受初夏校園裡煦暖的陽光、清新的草木香氣和熙攘朝氣的學弟學妹們帶來的熱鬧--這些本來早已司空見慣的事忽然就變成了一種享受。
盡管他在逐條審視這些語料時也一邊感慨着當初的收集該是何等的艱辛,不知整個項目組耗費了多少人力和時間,才把數據庫攢得如此龐大完備。可是感佩的同時他坐在巨人的肩膀上替巨人做着捋毛的手尾,心中回響的依然是三年來無數次的靈魂叩問:“我到底為什麼要來幹這事兒?”
雖然嘴上說得很動聽,但他到底還沒有為了詞典這種東西可以無私奉獻無論多少人生光陰都無怨無悔不計回報的偉大情操。
盡管另一個自我的回答,當然是永遠的:“為梁袈言啊!”
可是這個答案現在像是在時間和苦力的洗滌下,開始慢慢褪色,以至于失去了一直以來足以支撐起他全部動力的力量。
他以前以為讀了東古語的研究生就能有機會接近梁袈言,結果讀完了三年才發現三年前的自己太天真,東古語不過是第一級台階而已,而上面要攀登的還有107級。
于是他看到招聘啟事的時候又以為,這下終于能接近梁袈言了,結果現在看來,這依然隻是個開始--甚至是還會持續很久的“開始”--因為根本還無法預測他還要在資料室裡坐多久。
總量達到十三萬條以上的例句,僅僅是做原文“有”和“沒有”的分類,工作量也龐大得像根本看不到盡頭。就仿佛一條茫茫無邊的銀河,哪怕一層樓裡也就他們兩個人,也被分隔在了兩端,不到吃飯都見不上面。
更何況,就算真的接近了之後,又能怎樣?他依然不知道。
其實最讓他洩氣的還不是詞典。而是先不說他對梁袈言是不是真就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單看梁袈言現在那提防勁兒,他也心涼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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