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峰,被罰來此鎮守的少女早早地吃完自己胡亂做的齋飯,緊閉門窗躲在了數米見方的屋舍内。
她覺得自己運氣很不好,好不容易拖到天亮才離開帝踏峰到了此處,卻沒想到原本住在這裡的那位門中長輩已經圓寂在缸中。
看時間也就是最近幾日,恰好遇到門中風聲鶴唳都沒顧得上這邊,竟是連後事都沒交待。
圓寂的老尼輩份比她高了好幾代,修煉的雖不是劍典可修為卻極高,很可能已經到了圓融無垢的高深境界,否則也不會在圓寂前自行跑去缸中。
原本這麼做應該要有弟子幫其封蓋,若是能成,過幾年便是一尊肉身金剛。門中曆代也不乏如此圓寂的長輩,不過屍身大多爛于缸中,少有能修成金剛的。
少女忙前忙後,回帝踏峰通知師門,還準備了一應物件替這位長輩封缸,不知不覺間就一天過去。
時間太過匆忙,靜齋又被那位惦記上,哪裡來得及臨時再找人過來。況且來照月峰向來是自願為主,一般也就是那些大限将至的老人才願意來此,搞不好最近一段時間都沒人過來也難說。
驟然換了環境,又是獨自居住在這從小被傳得頗為恐怖詭異的照月峰,少女哪裡睡得着。
屋内油燈是添滿了油的,足以撐到天亮。畢竟靜齋雖然提倡節儉,可實際上并不缺錢,這些基本的物資用度并不會短缺。
抱着被子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外頭山風呼嘯偶爾響起夜枭般的怪鳥鳴叫,都讓她靜不下心來。
“笃笃。”半夜的敲門聲異常清晰。
少女被驚得臉都白了。
她原本就心裡害怕睡覺也穿了身不影響行動的薄棉衣,此時連忙持劍在手,小心地下床穿好鞋子。
“笃笃笃。”敲門聲再度傳來。
“誰?”好歹也是靜齋弟子,一身武功并不弱,少女壯着膽子走出裡屋,來到外堂隔着門警惕地喝道。
“我!”門外傳來溫和但中氣十足的男聲。
少女臉色更白,擺出方便出手的架勢,越發警惕:“你是何人?”
“長夜漫漫,孤墳冷寂,特來找姑娘說說話。”
這話聽得少女汗毛都豎了起來,哪怕知道門外之人在故弄玄虛,可還是讓她難以抑制地感覺到惶恐。
“休要裝神弄鬼,此地乃本門私産,若不想死于我劍下就速速退去。”少女從小被門中收養,連走出山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又哪裡會與人打交道,此時話語中更是帶着濃濃的不安。
靜齋的神秘不是光靠說的,天下人大多不知道這個武林聖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靜齋弟子極少會走出山門。
曆代中靜齋隻有齋主一脈和每一代最傑出的一二位弟子才能被允許下山遊曆。而多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從小到大都沒走出過山門一步。
小時候學武練劍,落發後青燈古佛,一生都在帝踏峰。
“凡人的劍如何傷我?”門外傳來嗤笑聲,“你若有膽就出來刺我一劍。”
“我,我為何要出去?”少女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既然你不出來,那我進來如何?”
“不可!你若敢闖進來,我……我絕不留情。”少女背心掌心都在冒汗。
“你是不是怕得都快尿褲子了?”門外之人戲谑之意更濃。
少女臉色由白轉紅,終于是明白對方純粹在捉弄她詐唬她,緊了緊手中劍再不開口。
“你是叫沈欣,還是沈欣然?”門外聲音又響了起來。
少女頓時色變,緊緊抿着雙唇,強忍住心中波瀾沒有搭話。
“看來是沒錯了,你可還記得家裡有什麼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少女終是憋不住了。
她五六歲被帶上帝踏峰,但還隐約有一些幼時的記憶。
她也确實叫沈欣然,但到了帝踏峰,被改成了盛欣然。
靜齋起名永遠是這個風格,就沒一個弟子名字是正常的,就像青樓一樣,名字必須特别還有意境那種。
師妃暄、梵清惠、碧秀心、言靜庵、靳冰雲,一個個就像花名一樣,姓氏怎麼少見怎麼來,名字怎麼好聽怎麼來,要不然怎麼顯得靜齋仙子與衆不同,入世而出塵呢?
沈欣然并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隻知道當時被人拐走輾轉到了帝踏峰,師傅說她的姓太常見,名字倒是不錯,就直接改了個姓便收她入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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