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木布泰的手生疼,那是被一個即将死去的人用着最後一次能量抓握的疼痛,是肉被指甲無情穿破的疼痛,更是對她所有生命存在意義的無情否決的疼痛。布木布泰哭了,她突然間覺得絕望與悲涼。這一生,就是如此的毫無意義嗎?前半生為了一份不可靠的感情,後半生為了一份自以為的誓言,為男人、為兒子、為大清——可是誰來為她呢?為她呢?!布木布泰從未有如此的絕望。當年皇太極離她而去,她又何常不悲傷?可她并沒有多少時間來悲傷,就要為着那誓言為着才六歲的兒子謀劃。如今呢?如今她就可以悲傷了嗎?布木布泰突然睜開了哭泣的淚眸看着兒子。那是張沒能閉目的出着痘子的臉。誰是對你最好的人?不是我嗎?……隻有我——隻有我會不顧着自個兒的身子整天坐在你的床沿,給你喂食,給你抹汗。布木布泰并不在乎這些可怕的痘子,用着指腹一點點的給兒子整着面兒,額頭,眉骨,鼻子,臉頰,下巴。隻有我對你是真的好啊兒子,可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布木布泰直視着那雙仇視與詛咒的雙眸,這一刻,突然長升出激動來。你要看嗎?要看着我死嗎?……呵呵,好呀,你看着吧……總有一天,我能再造一個大清的帝王,我能成為這大清最偉大的存在……你去吧……去吧……去守着你的女人……我布木布泰——不需要你這麼沒用的兒子——太後理了理面頰兒,再整了整衣裝,站起來擺了擺,定了定眸光:“來人——大清順治帝——駕崩。”最後兩個字兒,很輕,蘇茉兒在外寝幾乎聽不真兒。她進入内寝,還是看到了從小看着長大的如今也仍年青的那個少年天子,卻被那仇恨的目光吓得退了兩步。她也是随着太後風雨間幾十年走過的老人了,什麼是沒有見過的?太後已經走出了内寝,指使着奴才。蘇茉兒想了半天兒,還是趨向前近了内榻,伸了手兒抹過順治大張的眼簾。福哥兒,安心去吧,騰格天總是會保佑你的——順治正月初九,愛新覺羅玄烨即皇位,史稱康熙帝。蝸居順治十八年二月。永壽宮裡的奴婢們正侍侯着新的萬歲爺原來的三阿哥試着那新做成的小龍袍。甯芳歪在外榻上看着:“還是穿紅色的好看,這黃色乍眼。”玄烨聽了,低了觀察了一番衣袍。“我的主子,隻有皇上才能穿着明黃的色兒,這可是獨一份兒的,呵呵,您看這不挺精神的。”甯芳雖聽了容婆子的話,卻不苟同:“可這黃色的确沒那降紅色精神嘛。”甯芳見小三穿好了,便擺擺手讓他近了前,摸了摸龍袍的料子,繡線細若不見,面料軟滑,“這料子好好,哪來的?”“回主子,是打南面蘇、杭進的織料,太皇太後見着好,便讓做了龍袍,繡娘也是南面來的。”李德全曉得這事,便回道。“難怪,這手藝可比宮裡的強多了。”“宮裡還有,給你趕着做幾件新裝。”玄烨見她喜歡,便給了李德全眼色。“不用了,料子雖好,我也用不上,衣服還多着呢。到是有那上好的白綢什麼的取了點來,趕着沒到夏日,做了寝衣才好,那衣料子清涼。”“嗯,我知道了。等會要去皇瑪嬷那,怕是要留了飯,你就不用等我了。”“哎——,真沒意思,又一個人吃。”玄烨依了她坐下:“最近也是忙得直轉轉,再過幾日便好了,再陪着你好好吃飯。”甯芳見他讨好的樣子,也沒怎麼生氣,便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你是真忙。”理了理他的衣襟,“不管是好不好吃,總要多吃點。我這裡不用你操心,一屋子人呢。”“嗯。”玄烨上打遛子就靠在了甯芳肩上。“……你快要搬進清甯宮(即保和殿)了,我是不是也要搬出永壽宮?”“按例是的。不過慈甯宮有皇瑪嬷與衆位太妃住着,也沒什麼地了,皇考的遺妃也不太适合住在那裡。宮裡的地方雖多,能住人的地方也就慈甯并後宮幾處,其他都年久破敗,一時也住不了人。”“那就不用搬了嗎?”“你不想搬嗎?”“也不是,哪還有太後住在皇帝後宮的道理。不過,我可不想同那麼多人住在一起。你看看給我尋所獨立的院子,不要像永壽宮這樣被圍着的,最好是靠牆。不用大,還是這麼些人就可以了。嗯——最好能離了那些人遠遠的。”“……嗯,我找找。”太後聽了那太監的禀報,氣地臉頰兒發抖。蘇茉兒遣那太監出去,正想安慰幾句,外面便報了皇上駕到。當小皇帝坐于榻前,太後已是一派常色。“幾位太傅那裡可還照常?”“一切如舊,孫兒并無改動。”“嗯,你如今歲小,于朝事知之甚少。朝裡又有四位顧命大臣看撫着,到是不太打緊。隻是即登了基,便當越發專于朝事,那些奏章折本還是要日日看的,不懂的——可以不開口,私下裡再問不遲。”“是,孫兒明白。”太後與康熙幼帝相互間又說了些話,直到快近傳膳。“皇上,那宦官吳良輔與官員相交賄賂勾結,本是死罪。但為先帝所護。可他’變易祖宗制度‘是為事實,怎可因一己私心護那孽畜。”“孫兒明白,定當按律令于以嚴懲。”“嗯。皇上,你也當引以為鑒,切勿以私視國。”玄烨嘴上雖不差偏離地謹遵,腦子裡卻疑惑,不過是個太監,再受皇考寵幸也是案闆上的死屍,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何需皇祖母親視?二月十五,誅有罪内監吳良輔,罷内官。“呵呵呵。”太宗懿靖大貴妃娜木鐘笑得爽快,“氣死了兒子,到如今偏要找個太監的不快。本宮看,這布木布泰也是老糊塗了。”康惠淑妃巴特瑪微而一笑,把玩在眼下的杯子:“她不是老了。隻是遷怒罷了。”“呵呵,也難怪的,剛同她那死兒子緩和了關系,卻叫吳良輔的一紙密奏氣死了兒子,哈哈哈……真是有趣的緊。”巴特瑪放下了杯子:“這事也就過去了,以後也别提了。布木布泰畢竟不是善角。”“呵呵,我知道。不過說了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們算計了。”娜木鐘并不在意。“十次裡算計了她三次去,并不容易察覺。不過,旦凡做了總會留下些順頭兒,布木布泰的厲害你我又不是沒見識過,何必過了。”娜木鐘打量了巴特瑪,還是柔善、慈和,卻淹有細膩無二的心思。這次,若不是她提醒了自己進上吳良輔這張廢牌,也不會這麼痛快的擾了那母子的和氣,真算是為博果爾報了些許的仇。娜木鐘平靜了心态:“妹妹這次——想姐姐怎麼謝你兒?”巴特瑪笑得溫良:“沒什麼的,我不過是覺得悶了,想找那麼點樂兒。”娜木鐘看着她那眼色,就如同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要是能下點雨就好了”的樣子,心下卻是一顫。不過也沒什麼,反正也沒什麼可失的了。“那到是要謝謝妹妹了。”“姐姐何必客氣,我們做姐妹也不是一兩年了,從林丹汗時到伴着太宗左右,也算是最親厚的了……妹妹與你可不同,身邊一直沒個親人可以說話念想的。見了能讓姐姐痛快的自然要讨了姐姐開心的。”娜木鐘見巴特瑪嘴邊那沫子笑,抖了抖面頰子:“妹妹——就真的敢?”見她仍是帶笑回望着自己,“她畢竟是太後,若是真被她抓着了,我也沒什麼可牽挂的,可你——”“呵呵,姐姐說笑了,我有什麼可挂心的?……再說了,妹妹我可例來守規納律不曾有絲毫錯處了去,她又憑什麼找了我的晦氣?”娜木鐘心下哼了一聲,到如今才算是明白這麼個人,是掩得深了。深夜,李德全端了湯水進來,見皇上仍對着那張宮裡的地圖細琢着,便放了湯盅子給皇上盛了一碗。“皇上歇歇吧,太後主子使了人傍晚給送來的,補氣的。”玄烨接過了,邊想邊喝着,便看向李德全。“清甯宮收拾得如何了?”“再有兩日即可了,請了太後示下,折個好日子便可遷往。”玄烨又舉了圖,直盯着一角兒。“皇上,可是為主子選好了住處?”玄烨瞅了他一眼,并不作答。“皇上,這宮裡宮規戒律一條條的,若是沒個典章律條的,怕主子也是不能住的離您太近。”“……哦?你有什麼主意?”“皇上,奴才沒讀過書,自然是尋不出什麼章法來了。”玄烨見那他直向自己打眼色,突然明白過來了,便是一笑:“也難怪你這個奴才得皇額娘喜了。行了,是個機靈的。”“呵呵,那還不是主子與皇上給奴才機會。”玄烨也不同他多言:“明日傳旨,宣中和、保和、武英等殿大學士午後入内授業,凡有出衆者留授于朕。”“喳。”一晃數日,日頭漸落,新登基的康熙帝進了慈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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