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宮的院裡原有六對燈柱的,但念雲為了省燈油,平素隻吩咐點門口的一對,好叫李淳來時不必摸黑。但那六對象征着恩寵的大紅燈籠,念雲原想撤掉,可太子說,要留着,看着喜慶。
點完門口這一對燈柱,小啞巴蹲下身來,就着地上把紅燈籠給點着了,七喜拿竹竿一個一個地挂上去。于是整個院裡映照出紅彤彤的光,遠遠地都能看得到。
東宮的成年男主人隻有兩位,因此這需要高高挂起的紅燈籠,每日最多不過十二對。七喜的竹竿就放在了宜秋宮的院子裡,明日裡取燈籠的時候再用。
他仍舊提着燈油,帶着小啞巴從念雲的院子裡退出去。肩上再沒有燈籠,七喜瘦削的肩膀顯得格外的寥落。
前面不遠便處有一處不大不小的院子,院門緊緊地關着,門上還挂着鎖。一開始七喜以為是空着的,可是有一天,他發現裡面有敲擊牆壁的聲音,裡面不知鎖着什麼人。
他問司寝房的人,他們并不多說,隻是告訴他,那裡不用點燈。
七喜不明白,他去問老薛公公,老薛公公隻是搖頭,說做奴才的,不該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問,知道的太多對自己沒好處,指不定哪一天就卷進去了。
于是他問茴香,茴香說,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關着她,怕過了病氣,怕她傷人。
他再問,茴香便說,問她做什麼,東宮上上下下這麼多女人,有那麼一個半個病了瘋了啞了的,有什麼奇怪?
沒有人願意告訴他,七喜漸漸覺得那是東宮的一樁秘辛。
後來,同屋的小啞巴偷偷比劃着告訴他,那裡關着的,是一個郡王的女人,病了,啞了,瘋了。
至于到底怎麼瘋的,小啞巴說不明白。
沒有人在意一個被瘋癫的啞婦人是否會摸黑走動,也沒有在意她漫漫長夜會做什麼,對她來說,白天和黑夜本沒有區别,根本不需要浪費燈油。
薛七喜點完所有的燈,最後打發小啞巴回去睡了,才獨自拿着火折子走去那個小院。
門上的朱漆依然光豔如新。那猙獰的銅鎖并不十分陳舊斑駁,大約才挂上沒多久,至多幾個月的時間。門并沒有鎖死,大約是送飯的人偷了回懶,隻是從外面簡單地挂着,反正從裡面也是打不開的。
七喜輕松地取下銅鎖,打開了門闩。院子裡黑暗,靜谧,長滿荒草,走進去可以感覺到有蛛網黏糊糊地蒙到臉上。也有六對燈柱,七喜用手在燈罩子上抹了一把,滿手的灰塵。
他慢慢地擡起腳,走近黑黢黢的屋子。
屋子裡沒有一點兒動靜,安靜到他十分懷疑屋裡到底有沒有人。
他走到門口,遲疑着,伸手準備去敲門。借着黯淡的月光,卻蓦然發現,門,是釘死的。上面的釘子有些斑駁的鏽迹,但并不十分陳舊,似乎和門外的銅鎖一樣。
他退後幾步,才發現窗戶也被木闆釘死。
難怪院子裡的鎖那樣不謹慎,原來是笃定她無法出來。門上離地面約三尺高的地方,有一個六七寸見方的洞。
七喜俯下身來,将臉湊到那個洞口。
兩束幽幽的光,他被吓了一大跳,險些叫出聲來,往後跳了一大步。
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是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在微弱的燭光下,閃着野獸一般綠瑩瑩的幽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渾身都起了厚厚的一層雞皮疙瘩。
待他看清了那雙眼睛,是一雙女人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出丹鳳眼的輪廓,也曾美麗過,也曾秋波妩媚。女人的臉蒼白,憔悴,沒有一點血色,連嘴唇都像是白的。
他忽然悲從中來。
屋裡的人忽然狂躁起來,用力拍着門闆,喉嚨裡發出“啊,啊”沙啞的聲音。
好端端的人,不知是犯了什麼樣的錯誤,被關在這裡,人不人鬼不鬼的,幾乎像一具行屍走肉。他覺得心酸,眼淚似乎就要落下來。
七喜鬼使神差地,将手從那個洞口伸了進去,似乎想安撫她。
屋裡的人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七喜痛得倒吸一口涼氣,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卻咬牙忍住了沒有驚叫出聲,也沒有抽手。屋裡的人慢慢地松了口,枯瘦的手撫摸過他修長的手指,最後放開了他。
七喜抽手,在幽微的月光下看到,手背上一排深深的牙印,鮮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來,沾在寬大的赭石色衣袍和袖子上。
除了鮮血,手背上還有一個飽滿的半圓水滴,在燭光下閃着剔透的光,似乎是屋裡人的淚。
七喜仿佛感覺不到手背上的疼痛了,怔怔地站了半晌,屋裡的人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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