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沐氣壞了,放下電話便告訴安媽自己要出去。
安媽詫異,“你昨天已經野了一天了,今天又要跑?幾點回來?作業做完了嗎?”
呃,作業!安沐沐揪頭。外校的娃之所以牛,可不是全都天賦異禀的緣故,而是學校有刷題、認真刷題、拼命刷題的優良傳統。無論哪個班,每周都會給學生布置一大堆作業,一副“你不主動學習,我就讓你被動努力”的架式,幾乎不讓孩子們有多少空閑時間玩耍浪費。
安沐沐已經虛度了一個周六,今天再不補作業,星期一她就可以光榮地站在講台上聽各科老師耳提面命了。對了,還有,以她常年打造的優秀學生形象,倘若突然造反不做各科作業的話,估計會引起全體老師齊齊了解、關心、教育......,弄不好,通知家長都有可能。
她縮了縮脖子,再次權衡一番利弊,認命地拿出課本。
隻是這一次,以往熟悉的紙筆似乎都有些調皮,稍不注意就變了形,變成藍紫票子、紅票子、銀行卡,甚至,連英語本上的字母,也變成了一個個阿拉伯數字......
不行!她煩躁地将筆拍在桌子上,給董治毣打電話。
“在哪裡?”她問他。
“奶奶這兒啊。”董治毣老老實實回答。
“作業做完沒?”
“差不多了,就......”
“太好了。”安沐沐打斷他關于還有多少多少的詳細闡述,嘻嘻笑着讨乖說,“董班長,董老大,伸出你友愛之手,拉姊妹一把......”
董治毣被她一堆從未有過的透着滾滾熱氣的字詞燙得糊裡糊塗,壓根就沒深思她所求之事有多離譜,直到電話挂斷,才慢慢醒悟過來:咱倆的字壓根就是兩個樣,要我怎麼幫你做作業呢?
安沐沐一路小跑把作業給他背過去,董治毣這時再想拒絕已經來不及了。
“不一樣你就多看看我的字迹,争取仿來一樣呗。你那麼聰明,仿寫一下我的字體有什麼為難的?哎呀呀,董班長,你最是古道熱腸,樂于助人,俠肝義膽,扶窮濟弱的,我是真有急事沒辦法做,你發發慈悲,幫幫我,幫幫我......”
電話裡董治毣都治不住安沐沐的無理,人在面前,又一堆阿谀之詞新鮮奉上,他要招架得住,就真的可以匹配上“治毣(沐)”這個名字了。
董班長接不住。
隻接住了一書包的作業。
安沐沐給林昊澤發了條短信,說她在去财大的路上,要林昊澤在宿舍等她。
林昊澤在一個長紅燈路口看到,氣得低低罵了句粗口,想到她一定在公汽上,沒辦法約個位置去接她,便又罵了一句。左思右想,也隻有先回學校再說。
等安沐沐一趟公汽慢慢悠悠搖到财大時,林昊澤已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沒了脾氣。
他找了學校裡一家飲品店,給安沐沐點了一杯熱巧克力,自己要了一杯白開水,沉默着聽安沐沐講完了她和林思年想将錢全部挪到房市的打算。
說他贊成吧,由始至終他一句話也沒說;說他反對吧,同樣,他沒提一個“不”字。
終于,看着安沐沐,林昊澤慢慢開了口,“那個男人不是老廠過來的吧?你家親戚嗎?”
他問起林思年?安沐沐默然。其實,公汽上她又将自己關于暫時不向林昊澤交待穿越一事的決定掂了掂,到底還是怕自己太小,怕自己承擔不起他不願意和她一起長大的擔心占了上風,她仍舊選擇了暫時隐瞞。
“對不起,”她真誠地說,“關于思年,我暫時還不能和你說太多,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有把握了,再詳詳細細告訴你,好嗎?”
“你很信任他?”林昊澤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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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沐沐眯起眼,想起上一世她和那孩子厮混了十年;林昊澤的追悼會上,他又舍棄自己的親媽選擇維護她;穿回這一世八年了,她自己都已經放棄了上一世的所有人,他卻念念不忘又跟着穿過來......這樣的人不能信任,那她還能信任誰呢?
“嗯,當然。等以後你知道原因了,你也會信任他。”安沐沐柔聲說。
林昊澤重重點點頭,“好的,我明白了。既然你信任他,那就按你們的意思辦吧,你先跟我回宿舍去一趟。”
因為周末的原因,八人宿舍間裡連個人影都沒一個,林昊澤撥打證券公司的業務電話,摁開免提,按電腦語音要求逐步輸入證券賬号和密碼,查詢股票明細、市值,以及餘額,一邊聽,一邊抽出紙刷刷刷地記,跟着,略微思索,又在紙上寫了些什麼。
最後,将紙遞給安沐沐。
“你也聽到了,周一我把所有的股票套現,差不多會有十萬的現金回籠。既然你們急着用錢,那奧拓車我就告訴學長不買了,能省下八千塊。其實吧,手機用處也不是很大,現在到處都有公用電話亭,我換個BB機,也不耽誤事,就是我不知道這部手機能賣多少錢,八百?一千?先估摸着寫個數字吧......”
林昊澤聲音清冽,語速不快也不慢,明明才從安沐沐那收到要集中現金的消息,但他一項一項列來,冷靜得倒好像早已經過深思熟慮。
“所有資金估計周三之前能到賬,我是從我的銀行卡裡轉給你,還是直接把我的銀行卡給你,等錢到位後你讓他自己取?密碼......還是,”說到這兒,林昊澤的表情略有松動,眸子裡有些微的光,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地拂過一句,“我們......當年,第一次擺套圈攤的日子。”
安沐沐被他如此果決而理智的分析驚到了,回過神來,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你該買什麼還是買,手機也别賣,我們......我們就是先算算錢有多少而已,沒别的意思,包括股票,我知道賣急了都是個虧字,我們不急,不着急......”
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因為,林昊澤的态度顯得很淡漠,既沒看她,也沒有聽她說話,他給鋼筆套上帽,拿起手機、車鑰匙,将椅子挪歸原位,涼聲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找學長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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