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義馬兒将薛舉甩下身去之後,竟然恢複了神駿之态,而又輕輕繞走到謝慨身後去。
由于謝慨現在滿腦子都是要宰了薛舉用于完成他此間的終局之戰,故對于薛舉坐騎的異常也沒有在意,隻當是這馬兒有靈性,此前隻是怕被他斬了才如此反常,現在又得了自由,必定是要跑了。
他本也沒有多想什麼,但感知敏銳的他還是聽見了身後白馬的呼哧聲,便回頭瞥了一眼,見那白馬卻立于他身後,竟也沒逃。
而那馬兒又見他回首,便是要将馬首伸過去蹭謝慨的臉。
霎時間,謝慨回想起了之前坐下白馬長嘶明志,激勵他矢志不退的畫面,不由得心底一暖,更是在靈光一閃間,他彌漫心胸的死志竟有了被消融的迹象。
他見這馬兒莫名得親近他,心中卻也是多了些生的希望。
心念及此,諸多盤算不如得以實施,謝慨便将手中剛奪來的長槊插在白義寶馬之前。
随後,他又面露兇光的執刀向落地的薛舉走去。
畢竟,薛舉已落馬,如此良機在前,謝慨即使要走,便也要先殺其人。
也算不負了自身要力挽了狂瀾的妄言!
而仰天落下馬的薛舉隻覺得渾身痛麻,側首間看見謝慨觀他落馬隻是微微一怔,随後又冷冷得望向他時,他心中已是一緊。
随後又見謝慨執刀向他走來,萬念俱灰的薛舉便一時間忘記了呂摩诃尚在周邊能護衛他,卻是以為自身大限已至,以至于驚恐到怎麼也沒法站起身來,隻能眼見謝慨一步步得前來,又一步步踏碎他心中的自傲與野心。
恍惚間,他又開始做無用的反省了,‘朕到底是怎麼了?本來這人已是籠中困獸,此間也大局已定,朕為何還要再沖出來?’
随後他又莫名得想起了那夜與郝瑗交心之期,褚亮奉承他的話語,那時褚亮将他類比于漢高祖劉邦能成大業,他還心中竊喜。
而想起郝瑗,便又閃過他的配劍,薛舉知道郝瑗之能,也知道他身上的異寶之威能,再結合此前一系列的悔恨心路,他瞬間便又有了明悟。
“踏踏”,他仰倒在地上尚能清楚得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的馬蹄奔來之聲,也心知那必是郝瑗見自己無故沖陣而急追之舉,心間更是又閃過郝瑗與他的交心之言,‘陛下,郝某亦從未看錯過他人。’
更不由得暗罵自己,‘郝卿,怕是此生你唯一看錯了的人,便是我薛舉。是朕負了你!’
而因為謝慨就在眼前,薛舉便覺得郝瑗怕是也來不及救他了,隻是認命般的吼道,“罷了,都是朕自作孽,今生便算是負了郝瑗!負了我大秦!”
正如褚亮所言,郝瑗确如他之蕭何。
但此時,薛舉的怒吼聲中卻也有了成也郝瑗,敗也郝瑗的遺憾。
而當他眼看一個黑影站于他的身前,他便以為謝慨已近身準備斬他頭顱,心知此間該去了,便閉上了眼,準備引頸受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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