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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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還可以當校友嗎？章修嚴在心裡暗暗想着。那可真好。許老師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章修嚴猛然回神，悄然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少年。少年轉醒，微微擡起腦袋，眼睛還迷蒙着，眼底帶着點兒困意帶來的水汽，迷迷糊糊地看向他。明明是不一樣的臉，明明比認知中的人要大上好幾歲，章修嚴卻一下子把少年認了出來。章修嚴霍然站起身。其他人都齊齊看向他。他眼裡卻隻剩下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雖然長大了好幾歲，面容卻天真猶存，高高興興地朝他一笑，蓦然讓那段枯燥冷酷的歲月也都染上了美好和溫暖。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章修嚴的心髒猛烈地跳動着，一下更比一下快。他怎麼會覺得，如果這不是夢就好了‐‐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十幾歲的年少時光有人長伴身邊，然後他們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學、一起開始工作‐‐一起解決人生中遭遇的每一個困惑和困難。如果是真的就好了。&ldo;大哥。&rdo;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章修嚴睜開眼。四周變得很安靜。再沒有什麼高三，再沒有什麼少年，再沒有什麼約定。他的十六七歲已經過去了‐‐徹底地過去了。而夢裡那少年的十六七歲還很遠。強烈的渴望與強烈的失落交織在心頭，讓章修嚴久久無法真正清醒過來。袁甯緊張地坐在章修嚴床前，緊緊抓住章修嚴冒着汗的手。他知道大哥肯定是做噩夢了，他以前也經常這樣，一夢見可怕的東西，醒來後掌心就濕漉漉的，全都是冷汗。袁甯努力安慰章修嚴：&ldo;大哥不怕，做夢都是假的！&rdo;章修嚴終于緩過神。他側過頭，定定地注視着袁甯滿含關切的眼睛。這兩年來，袁甯交了很多朋友，平時也獨立了很多，黏着他的時間越來越少。夢都是現實的反應，可能在聽袁甯說過&ldo;真想和大哥一起念大學&rdo;之後，他就一直記在心裡，最後折射進夢裡面。章修嚴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回握袁甯的手，緩緩說：&ldo;我知道，别擔心。&rdo;夢就是夢，永遠不可能成真。他隻是太渴望被人需要、太渴望和人親近而已。這小結巴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闖入他的人生之中，才會這麼快就搬進他心裡牢牢紮根。隻是這樣的渴望終究不正常。如今一切都已回到正軌，章修鳴回來了，薛女士病好了，家裡一切都好。他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袁甯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一輩子都這樣想要對方對自己有不一般的依賴、想要和對方有不一般的親近，小孩子長大了就不該再允許他産生這樣的想法。更何況他是一個馬上就要成年的人了。章修嚴松開了袁甯的手，繃起臉打發袁甯去刷牙，自己也下床換好适合外出的衣物。等袁甯從浴室出來了，他才拉開窗簾，讓刺目的陽光灑滿房間。天亮得真早。袁甯被陽光照得微微眯攏眼睛，适應陽光後才看清章修嚴嚴肅的側臉。大哥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袁甯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章修嚴一下子離自己遠了很多。見章修嚴到浴室裡刷牙，袁甯打開背包，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一大一小兩個口罩。這邊是市區，汽車尾氣很多，早上的空氣不太新鮮，出來時四哥對他說早上出來跑步要記得戴上口罩。袁甯準備行李時把章修嚴的口罩也準備了。袁甯麻利地給自己戴上。聽到浴室門喀拉一聲被拉開，袁甯穿着酒店準備的小拖鞋跑過去，仰頭對章修嚴說：&ldo;大哥，我幫你戴口罩！四哥說到了這邊要戴的！&rdo;他踮起腳，努力想把口罩帶子挂到章修嚴的耳朵後。章修嚴覺得袁甯随時會撲進自己懷裡。這個念頭閃過時，章修嚴猛地退開兩步。見袁甯茫然地看過來，章修嚴面色微頓，伸手接過袁甯手裡的口罩：&ldo;我自己戴就好。&rdo;他見袁甯臉上帶着點失落，更确定必須要嚴格要求袁甯獨立一點。沒有人可以為另一個人的一生負責，他也不能。所以他不能縱容自己，更不能縱容袁甯。章修嚴在袁甯的注視下把口罩戴上。袁甯懵懵懂懂。他發現自己和章修嚴之間有些東西正悄無聲息地改變着，可他并不明白那是什麼。他隻能靠感覺去理解章修嚴的意思，章修嚴是不希望他和以前一樣黏人、不希望他和以前一樣太依賴他。袁甯心裡酸酸澀澀，不過也知道了章修嚴的意思。他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那麼軟弱、那麼愛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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