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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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受不了，會被壓垮，會被擊潰，會被心中的痛苦逼迫得喘不過氣來。就是這種眼神吧，就是因為這種熟悉的眼神，他才會向大哥撒謊。他想到曾經在黑暗裡等待的無數個雷雨夜，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看着緊閉的門，期盼着下一秒它就會被打開，爸爸媽媽的身影會出現在眼前。他們會輕輕拍撫他的背，對他說不要怕，爸爸媽媽在這裡。沈晶晶也是這樣的嗎？袁甯說：&ldo;你留的字條我已經撕掉了，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rdo;他認真地看着沈晶晶，&ldo;隻要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就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rdo;沈晶晶開口了，她的聲音因為着了涼而有點沙啞：&ldo;為什麼？&rdo;袁甯望着她。沈晶晶說：&ldo;為什麼不告訴别人？&rdo;她見過校長對袁甯大哥和顔悅色‐‐甚至帶着幾分讨好的态度。她把袁甯關上去，就是想讓袁甯呼救、想讓袁甯引來其他人、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可是袁甯沒有呼救。她等了很久很久，袁甯都沒有呼救。然後她看到章修嚴來了，急切地把鎖砸開，把袁甯抱進懷裡。對上袁甯明亮又柔和的目光，沈晶晶的眼淚湧了上來：&ldo;你應該告訴老師、你應該告訴你家長、你應該要告訴所有人！&rdo;袁甯更不明白了：&ldo;為什麼？&rdo;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沈晶晶說：&ldo;因為我讨厭你。&rdo;袁甯呆了呆，沉默地看着沈晶晶。&ldo;我讨厭這裡，&rdo;沈晶晶說，&ldo;我讨厭那個讨厭的家，讨厭那個讨厭的哥哥，讨厭那個讨厭的弟弟。我不要呆在這裡，不要呆在那個家裡‐‐如果爸爸知道我做了這樣的壞事一定會很生氣，他會來把我接回去狠狠地罵我。&rdo;袁甯心裡有點難受。沈晶晶曲起膝蓋，把臉埋進被子裡，傷心地哭了起來：&ldo;爸爸為什麼不要我？&rdo;事發沈晶晶哭累了，昨天又受了凍，竟在病床上睡着了。醫生過來取出體溫計，發現她燒得厲害，就給她打了針。這時一個衣着精緻的女人過來了，雖然沒有化妝，但看得出是個很會保養自己的女人。隻是女人看起來有點憔悴，一進門，就說：&ldo;怎麼會突然生病？&rdo;袁甯定定地看着她。女人沒有注意到袁甯，而是問起校醫具體情況，接着又問校醫開了什麼藥。聽完後她點了點頭，說：&ldo;這樣的話，應該很快會退燒。&rdo;她走到床前摸了摸沈晶晶的腦袋，&ldo;也不是特别燙，麻煩醫生和老師好好照顧一下，我得趕着回去。&rdo;女人說完了，轉身就往外走。袁甯看着那踩着高跟離開的身影，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沈晶晶無數次這樣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走遠。毋庸置疑，女人如今重建的家庭非常有錢，否則也不能把沈晶晶送到望先小學來。可是隻要有錢就夠了嗎？隻要給孩子足夠的物質保障就夠了嗎？袁甯從座位上蹿了起來，蹬蹬蹬地追了出去。在學校的林蔭道上，他追到了沈晶晶的母親。他喊道：&ldo;請您等一下！阿姨，請等一下！&rdo;沈晶晶的母親頓步，轉頭看着隻比自己腰部高一點的袁甯。她頓了頓，想起剛才這小孩好像守在校醫室，不過她心裡記挂着離不開自己的小兒子，沒來得及和這小孩說話。沈晶晶母親說：&ldo;怎麼了？&rdo;袁甯說：&ldo;您這麼急着離開，&rdo;他直視沈晶晶的眼睛，眼底充滿疑惑，&ldo;沒等沈同學醒來就離開，是有什麼原因嗎？如果是我生病的話，會希望有人能守在我身邊。&rdo;如果換成平時，沈晶晶母親絕對不會和别人說起家裡的事。可是對上袁甯黑溜溜的眼睛，沈晶晶母親卻無法像往常一樣沉默以對。她歎了口氣，說道：&ldo;我有個小兒子，比晶晶要小兩歲多。我到去年才發現他不對勁，不喜歡活動，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和人交流，對我們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從來不和我們對視。&rdo;袁甯說：&ldo;是自閉症吧。&rdo;沈晶晶母親微微錯愕，這個病在國内鮮有人知曉，袁甯卻能直接說出&ldo;自閉症&rdo;三個字。沈晶晶母親說：&ldo;沒錯，是自閉症。我聯系了研究精神科方向的朋友，拜托他們過來幫忙診斷，确定就是這種病。他離不開我，有時候會一個人發狂，我不能離開太久……&rdo;她的神色痛苦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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