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前同先人說了一會子話,兩人便準備離開了。楊過牽着妻子的手在鄉間漫步,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微風和煦,路邊開着各色各樣的野花,柔嫩的柳枝随風而擺,鳥兒在枝頭歡唱……此情,此景,美得像是在夢中,一切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你知道我剛才在想甚麼麽?”
“想甚麼?”
“我在想……這樣美好的日子,是真實的麼,該不會是我在做夢吧?”
“若真是做夢呢?”
“那我情願永遠不要醒來。”
他捧着路小滿的臉,俯下身來親她的眼睛,額頭,鼻尖和嘴唇,親了一會兒又抱着她默默不語,目光中飽含愛意。
“你就在夢裡一直陪着我,不要離開,好麼?”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手臂微微攏在一起,像環抱着一片雲,亦或是一陣雨,生怕一不小心美夢就會消失。
“活在夢裡倒也沒什麼不好,隻要你不覺得厭煩。”
路小滿知道他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忍不住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兩人在臨安停留數日,又接着返北,準備去獨孤山谷。早在襄陽之戰結束後,雕兄就不見了蹤影,它不喜歡人多的場所,想必是獨自返回獨孤山谷去了。這些年來楊過和它相依為命,共同闖下“神雕俠”的赫赫威名,在他心中,他們兩個早已密不可分,是亦師亦友的存在。娶親這樣的大事,自然也要讓雕兄知曉。況且路小滿與它也有一段交情呢,隻是不知道這雕兒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三人相處的那段時光。
他們過了長江,順着水路往襄陽走,途徑一個名叫“蘭溪鎮”的小地方時,偶然救下了一對姐弟。
當時一群官兵正圍着如花似玉的姐姐,要把這位小姑娘抓去獻給“大人”,年輕稚嫩的弟弟拼了命想保護他的姐姐,卻被豺狼虎豹似的“官爺”們打了個半死。還好這時路小滿兩人正好經過,順勢把他們給救了。
楊過長嘯一聲,深厚内力震得那些人紛紛栽倒在地,抱頭翻滾。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求求大俠高擡貴手放小的一馬,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楊過看不上這些子欺軟怕硬的孬種,冷冷叱道:
“——滾!”
“這就滾!這就滾!”他們吓得屁滾尿流,四下逃散,場地一下子空了出來,最後隻剩下那對姐弟。
姐弟倆并不是這個鎮子的原住民,而是随着父母從北邊逃難來的,可惜他們的爹爹媽媽在路上生了病,沒撐過多久就病死了。兩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又孤苦無依,為了讨生計,姐姐不得不出去抛頭露面,這才被貪圖美色的“大人”看上,想要将她強搶過去。
楊過把這群仗勢欺人的小兵狠狠修理了一通,又放話讓那所謂的“大人”不服盡管來找他,當着路小滿的面他沒有傷人性命,但内心已經氣得想殺人了。郭伯伯郭伯母以及無數将士們在前線浴血奮戰,曆盡艱辛才将将守住城門,暫時擋住了蒙古鐵騎的入侵。但他們都知道,殺了一個蒙哥大汗,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大汗”,蒙古人早晚會卷土重來。
而這個時候,皇帝不趁機修生養息、增強兵力,反而昏聩無能、任用奸佞;朝廷腐敗不堪,當官的不想着造福一方,盡做這些欺男霸女、魚肉鄉裡的惡事;當兵的不去保家衛國,竟然把手中矛頭對準無辜的百姓。
他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一般清楚意識到——這個國家氣數已盡!
這認知讓他感到痛苦,聰明如楊過,自然能猜到郭伯伯和郭伯母的做法。他們絕不會放棄守城,那麼悲劇遲早會發生,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便是武功蓋世又能怎樣?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與整個王朝的命運相比,他的力量猶如蜉蝣撼樹,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有些時候,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但求做到問心無愧就足夠了。”
正當他滿腔悲憤之時,手心裡忽然塞進了一隻柔荑,路小滿凝望着他的雙眼,輕聲勸慰。
楊過握緊了她柔軟的小手,苦笑一聲:“我隻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怎麼會呢,你真真切切地做了好事,幫助了别人,對那些人而言你就是大英雄呀。”
聞言,在一旁忐忑等候的姐弟倆對視一眼,雙雙上前拜倒在地,口中直道:
“感謝俠士救我姐弟二人性命!”
“懇請恩人允我等追随在側,此生唯願當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答二位的恩情!”
楊過本想拒絕,但又聽路小滿說:“他們兩人的确也無處可去了,若咱們不管,下次官差又來抓人呢?興許還會遭受到更嚴重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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