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環顧了一眼屬于自己的洞府,雖是無比簡陋,但總算有了安身之所,他找了一處略微松軟之地盤膝而坐,默默望着那近乎圓月般的洞口,外明内暗,仿若一席以天穹為底的光幕。
“爹爹你在哪兒”無一不由心中喃喃,一個清瘦矍铄的身影漸漸浮現在那圓月上,一頭銀白相間的灰發,一張很少露出笑容古闆的臉。
“娘”無一試着在心中輕喊了一聲娘,可卻顯得那麼生澀,一個在心中想象了無數次的身影,隐約的出現在那明亮的光幕上,可下一瞬卻被一個身穿青衫,容顔清秀的小姑娘取代,她雙目幽幽深邃,手裡拿着一根竹竿,仿佛還在開口呼喚着,“哥哥哥哥”
淚珠在無一的雙眸中打着轉,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一切,不知何時那淚珠滾滾而落,順着臉頰一些落到了衣襟上,還有一些流入了口中。
澀澀的,苦苦的,沒有家的感覺是苦澀的。他本來是有一個家的,他的家在漢國九水村,雖說并不完整,但卻有整日埋在書房中的爹爹,有相濡以沫的妹妹可如今卻隻有他一個人孤寂的坐在一個異域的山洞裡。
“為什麼這個世上會有我既有我,為什麼讓我的親人一個一個的離去爹爹,孩兒要找到你青梅,哥哥怎麼才能把你複活你是不是在騙我在騙我”
這哭無聲,卻是在哽咽抽泣,無一緩緩的擡起手,望着那戴着無名指上的灰色石戒,他在問她,《人初經》他已然明悟,可與這石戒與青梅又有什麼聯系,直到如今他也不明白
那洞口的圓月逐漸暗淡,西妙福地也迎來了夜幕,這是無一在這西妙宗要度過的第二夜,第一夜有墨爺爺慈祥的陪伴,而現下卻隻有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無一摘下腰間的酒壺,大大的喝了一口,然而酒入愁腸愁卻更愁,苦澀的淚伴着酒,一口一口的吞下,仿佛永遠也吞不完。
洞外的月色似乎越來越明,那圓月般的洞口似乎比方才更像明月,因為它被月,染上了色。
小虎,宋思,賈天雷,小和尚覺心,東方少卿一一浮現在那如幕的洞口上,當然還有一襲紫色,與一張恬靜溫婉的俏顔。
“紫墨我想你墨爺爺還準備收你為徒弟,他可是神魂境的強者将來你可以重整墨家了”
而此時此刻,在距離落日沙漠不知幾萬裡之處,一個紫衣飄飄的女子踏着一根竹竿,如一道紫虹般飛行在茫茫群山的上空。
“無一哥哥,我來了我是你的紫墨,我也是你的青梅”
這一夜,無一沒有打坐吐納,也沒有散開神識吸收那衆生之氣,他就那麼一口一口的喝着無盡葫蘆中的美酒。
這葫蘆的名字是他剛起的,他不怕喝完,因為墨爺爺說這葫蘆裡裝了無盡的美酒,然而在他看來,其實就如那人生一般,美中含着無盡的辛辣,而有時候還會變為苦酒,含着無盡的苦澀,就如此時的他,對月獨思,對月獨恨。
也不知何時,一黑一白兩道倩影悠悠飄出,望着早已醉倒在地上的無一,小善美眸朦胧,而小惡卻是嗔目幽怨,也不知是在氣惱他這麼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還是在氣惱他方才的思念裡竟是沒有她
也許墨九淵并不知曉,他送給無一這個酒葫蘆,使得他平生首次大醉了一場,又或許他本就知道,這個少年在今夜就是需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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