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生覺得老婆在不在其實也沒什麼兩樣,反正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女兒小時候也是他帶大的,這會兒帶着外孫倒是也不覺得為難,隻是每一次都想着,在兒子小時候,自己跟母親也從未搭把手,萬婷芳是怎麼一個人撐下來的,也許兒子小時候看起來傻乎乎的,是因為營養不好,沒人陪着說話呢!現在農村人的日子不算難過,但要養大一個孩子還是不容易,尤其是早産的孩子容易生病,這個被命名為張澤的孩子顯然也是這樣,張大生為數不多的積蓄都被那母女倆帶走了,最後沒有辦法,隻好用了那張銀行卡,也是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兒子每年都有彙錢過來。靠着這筆錢,張大生看着外孫一天天健康起來,一天天長大,能跟着其他的孩子一般上學讀書,能穿着其他人都穿着的新衣服,他似乎要把對兒子的愧疚,都放到了這個外孫身上,而這個孩子也沒有辜負他的希望,聰明乖巧,就像他想象中的兒子一模一樣。女兒老婆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在外面是過得好還是不好,但張大生其實也是不關心的,他隻想着把孩子養大了,成為一個跟他舅舅一樣優秀的人,但連這件事,他似乎也是做不到了,張大生看着手中的化驗單,想到孩子才剛剛上了初中,心中忍不住急躁起來,若是沒了自己,就算是有錢,孩子還能照顧得好自己嗎!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張澤從小就從鄰居的口中知道,自己的降生是不被歡迎的,但他并不在意,因為他有一個世界上最疼他的爺爺,而這一天,這個依靠也要失去了,張澤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看見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忍不住捂着眼睛哭了起來。張大生伸手摸着孩子的手,使盡力氣才将那張卡遞了過去,這銀行卡的邊邊角角有些磨損,但好歹還是能用的:&ldo;拿着,阿澤,以後爺爺不在了,你就要靠自己了,爺爺這是放心不下你。&rdo;張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是拿着卡不說話,張大生見狀哪裡能放心的下,忽然想到了許多年沒見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最後還是對外孫的疼愛占了上風,拉着他的手說道:&ldo;阿澤,你聽着,等爺爺死了,你就随便找人把我葬了,然後帶着這張卡,這個電話去上京,去找你的舅舅。&rdo;&ldo;你舅舅是好人,肯定會收留你,有他照顧你,爺爺也就放心了。&rdo;張大生一連串的說完,又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起來,張澤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那張陳舊的名片,上面的電話和地址清晰可見,但是他從未聽人說過,自己除了母親之外,還有一個舅舅。張大生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從未跟孩子說起過兒子的事情,但現在卻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解釋,他隻能握着孩子的手說道:&ldo;聽爺爺的話,去找你舅舅,他肯定會對你的好的,不要給你舅舅添麻煩,跟他說,是我這一輩子對不起他。來生做牛做馬,一定會好好補償他。&rdo;張澤愣愣的看着張大生說完這一句話就咽了氣,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哭起來,他不明白既然是舅舅,那不該是爺爺的兒子嗎,為什麼爺爺會說這些話,既然有聯絡方式的話,為什麼爺爺從來沒有聯系過那邊,就算是臨死,也不讓那人過來送終。在鄰人的幫助下安葬了張大生,張澤最後還是決定去一趟上京,雖然他并不覺得,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舅舅會收留自己,但聽爺爺最後那番話,肯定是非常喜歡這個舅舅的,自己無論如何,總要親自告訴那個人爺爺已經去世的事情,至于同樣從未見過的母親,他卻是并不關心,隻當她們已經死了。張澤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收拾了行李,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小包,就踏上了往北的火車,小孩是打算好,不管那個舅舅願不願意收留自己,他都是要回來的,别人的家畢竟是别人的,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舅舅,就算是收養了自己,那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那張名片上隻有一個簡單的萬字和一串号碼,北面的地址也很簡單,張澤舍不得打車,他來上京的路費都用了許多,想到以後沒了爺爺的日子,張澤覺得還是能省則省最好。他不是沒想過先給舅舅打一個電話,但總擔心對方的态度,還不如直接見面,就算是那人不好,也是一次傷心完就算了。張澤找了很久,還是沒能找到名片上的地點,忍不住想這張名片是不是舅舅用來糊弄爺爺的,這般想着便有些傷心憤怒,等他終于下定決心找了出租車,那司機一看就樂了,笑着說道:&ldo;難怪你找不到,這地方七年前就改名字了,是别墅區,低調的很,一般人還真不知道這地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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