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長得像個大螃蟹,人家說這是模仿蟹狀星雲的樣子蓋的建築群,我不大聽得懂,隻是問了好幾個清潔工阿姨才找到a座,1209就是12樓,我第一次見電梯,沒有人摁十二層,我也不好意思伸出手,跟着一群穿西裝的男士走到十五層,再尋找樓梯爬下去。我帶了身份證和存折,證明我不是來訛錢的,又帶上了我的紅領巾和校牌,證明我是我本人,并且我還是未成年人,不好欺負。為了避免商佚不給我飯吃,我帶了一桶紅燒牛肉面和一瓶涼白開。門是玻璃的,外面寫着看不懂的英文字母。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弄清楚英文字母是26個還是24個,一邊辨認自己認識的字母,一邊在心裡彩排要說的話。還沒有敲門,一個拎着棒球棍的女生突然走出來。她梳着髒辮,塗了很濃的眼影,穿着棒球服,兩隻鞋還不一樣。“你找誰?”她看見我,語氣不善。我緊張地搖頭,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你瞧,我們村裡來的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就這點兒出息。看見她長得兇就慫了,把心裡彩排的潑婦罵街都咽了回去。她咄咄逼人,目光緊逼,我急中生智,想了一下:“找廁所。”她擡手一指,我如蒙大赦一般沖過去,鑽進廁所隔間,坐在馬桶蓋上。隔壁傳來沖馬桶的聲音。還有打電話:“你再說一遍?”“哦,知道了,該賠的賠,死了的有家屬麼?給安頓下來。”從隔間下,我看見一雙黑色細跟高跟鞋正在緩慢地騰挪,似乎打算在廁所裡把這件事情說完。“教授來了?很好,繼續弄。”我忍不住打了個飽嗝。我不是餓瘋了想吃屎,也不是吃屎吃飽了打嗝。涼水喝多了。那邊的聲音猛地一頓,仿佛又沒有忌憚地繼續講電話。我輕輕擡起兩腳,從隔間腳下看不出我的存在。仿佛等了有生孩子那麼長的時間,她終于從隔間出去。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音。我還是不敢出去,索性盤腿坐在馬桶蓋上,靜悄悄的,假裝自己不存在。但是我低估了這個女人,沒過多久,幾個人帶着鑽頭嗡嗡地上來,好像特意給我聽似的,彼此議論:“哎呀,鑽開了人肯定出來了。”“裡面沒有人,放心吧,有人不安全,這一鑽頭下去,保不齊會咔嚓捅死個人。”我臉色發白地沖了一下水,證明自己存在。“出來。”女人的聲音,柔柔的,聽起來不兇。我剛出門,就吓得往回一鑽。兩個彪形大漢提了電鋸和電鑽站在左右兩側,我險些失禁。軟成一灘稀泥,被兩個大漢拽到黑色高跟鞋面前。擡起頭。商佚的黑發柔軟地垂下來,她俯視我:“你來了?”我來了?怎麼?我們很熟?我點頭:“您好。”電鋸空轉,我聽得感覺自己身處斷頭台,急忙從書包裡掏出身份證恭敬遞上去:“我叫張緒,您……您可能,認識……我。”電鋸聲消失,商佚擡擡手,那個棒球棍女孩拽起我的衣領子把我拖出女廁所。“為什麼偷聽?”“我沒,沒聽見。”我已做好赴死的準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就不該貪圖一個蓋瓦房的夢想。“來一趟也不容易,今晚在這兒睡吧。”商佚指了個小隔間,“吃飯了麼,别在廁所打嗝,讓人誤會。”我感激涕零地點着頭。棒球女孩旁邊還站着個白嫩的纖細的看起來像個女生的少年,西裝革履人模人樣,遞過一杯熱水,兩個三明治。商佚略掃我一眼,遞過來一本漢語大詞典。我矜持地吃東西,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大詞典,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為什麼想來見我?”商佚問。“不知道。”“你見過徐菀卿麼?”“沒有。”商佚對我失去興趣。進入我身體裡經曆我的人生,使她大概早早看透了我裡裡外外。神秘的隻有徐菀卿。在我吃飽了繼續打嗝,打嗝到棒球女孩難以忍受,每隔一分鐘給我一個白眼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在這裡過夜意味着徐菀卿醒來後就和商佚正面對峙。如果她們相處不和睦,商佚又不用我的身體活動的話,她可能指揮那兩個大漢把我就地分屍。想清楚這回事已經是晚上。我書包也不敢再拿,溜出屋子,沒有人看守,我從樓梯跑下去,走出大門。但是我果然太笨了,思考用了太多時間。我腦子一昏,走出大門的時候突然跌足,直挺挺地摔倒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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