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環夫人笑容一滞:“你倒好眼力。”她說這話沒有避着嶽摩天,對方面上亦是微微含笑,顯然是知情的。沈丹霄早知他二人關系不同尋常,卻非情人,才敢于此時挑明。他道:“大師年紀雖然不大,但也不小,早不是小和尚了,我猜夫人早與他認識了。況且大師行事向來從不偏袒,唯獨遇上夫人事時會留些情面。如此我若看不出來,就是個眼瞎心盲的。”碧環夫人道:“正氣有正氣的好,可太過迂直,也叫人煩心,這世上哪有許多兩全之事?”此時她臉上笑意盡去,雙眼冰冷,再不見分毫春水風緻,隐隐之間,與嶽摩天有了幾分相似。她忽然眨了眨眼睛:“沈盟主有喜歡過人嗎?”不曾有人問過沈丹霄這樣的話,他心神巨震,腦中轟鳴,整個人如立在雲端,心中空落落的,上下無着,恐要失墜。可恐懼之外,更有一分微小的甜蜜,摻雜着懊悔、愧疚,一下下敲打他。“……有。”碧環夫人看了他一眼,聲音放柔:“現在還是喜歡的嗎?預祝沈盟主有朝一日得償所願。”沈丹霄道:“已經晚了。我做了件錯事,得不來原諒了。”碧環夫人卻道:“若對方喜歡你,無論你做了什麼,都有挽回餘地。若不喜歡,你做不做錯事也不打緊。”沈丹霄心中無有一絲欣喜,卻不忍辜負對方好意,道:“多謝夫人開解。”碧環夫人哀歎一聲:“沈盟主,你可真不是個能說謊的人啊。”她這一說,嶽摩天便笑了一聲,許是想起對方之前一本正經的賭咒。他們邊走邊說話,他先到了住處,與對方告了辭。這天夜裡,沈丹霄獨自在房裡,想起了碧環夫人的話,想:自己當真不善于說謊嗎?自然是擅長的,實際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幼時身有锢疾,每年十月至十二月間,必然全身骨頭痛脹難耐,時有昏厥,多半時候,纏綿病榻,不能如尋常孩童一般玩耍。老師憐他小小年紀吃了太多苦,因而偏疼他。他自己又不是個恃寵而驕的,如此更多了一分關注,吃穿用度較越飲光用心仔細許多,零嘴玩具不斷。老師待他不像養弟子,倒似養了個孫輩。江湖上人隻知道越飲光是個嗜劍如狂的癡人,除劍之外,心中再無他物。沈丹霄與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同門,對他性情,可謂再清楚不過。遍數他見過的人,再沒有一個如越飲光這般縱情任性,卻又捉摸不透。越飲光是他的師兄,卻沒有做師兄的自覺,處處與他争。對方那時身體康健,活潑好動,攀山下湖,折花捉魚,沒有他做不成的。沈丹霄與他相差兩歲,勉強算同齡,那些玩具吃食,對方也喜歡,從師弟處拿來玩過尚不知足,一定要抓在手裡,師弟不肯,便橫奪過去。他二人的老師,待小弟子慈祥,待大弟子嚴厲,凡見此種情形,定要拿了藤鞭,狠狠将大弟子抽上一頓。越飲光人小怕疼,被打得哇哇直叫,半身是血,仍咬緊了不悔改。沈丹霄那時隻覺這位師兄好生古怪,平常那麼頑劣驕縱的人,這會兒又出奇硬氣。四歲到十二歲,那些日子裡,他隻記住了師兄唇上咬出的血。老師身在江湖,早年卻是溫文守禮之人,道:“等你長大,我自然不管你,現在卻是要管的。”沈丹霄十二歲時,身體底子傷得太深,整夜難寐。那年老師同樣舊疾複發,命不久矣,因而終于松口,傳了他内功。那是一門速成的心法,生出的内力看似充盈,實則虛浮無根,甚至會移人心性,乃是一門地地道道的左道之法,尋常人是不會練的,更不會教授給弟子。他的老師不曾學過别的,但深知其中弊病,叫他行一歇三,穩固根基,避免隐患。沈丹霄天資聰穎,性情沉靜,入門極快,幾月間便攢下不薄功力。這一年入冬,他身上病痛稍緩,留有幾分清明,能自己摸着下床。某個夜裡醒來,他看見老師與師兄越飲光坐在屏風後面,低聲說話。他們說話的聲音極輕微,若在以往,沈丹霄萬萬是聽不見的,可他近來内力小成,五感提升許多,竟是聲聲入耳,不曾錯漏。他的老師說:“丹霄與沈涯太過相像,若他将來走上歧路,你切記要殺了他,不可心軟。”沈丹霄心中一空,隻想:沈涯是什麼人?我又不認識他,為什麼說我和他像?回神時候,那兩人已經不說話了。他的老師離開後,越飲光從屏風後轉過來,沈丹霄吓了一跳,趕忙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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