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這般不緊不慢走着,林木漸漸疏落,已是山石多于草木,一片蕭條之景。此山原就多金石,再過半月,天降大雪,道路更崎岖,堪稱天險絕崖。沈丹霄是頭回來,遠遠望見前面一處峰頭極高,錐立天地,上下貫通,氣勢駭人,叆叇雲霧之中,不似人間地界。三十五年前,衛天留挑中這處,甚至為此強行驅趕了原來的道人,如今看來,此地的确不同凡響。他不愛說話,心思卻細,觀察極微,此時覺出了古怪。這時節還未到最冷的時候,一路走來,少說有三四裡,他們卻連隻松鼠也沒瞧見。身周俱是靜悄悄的,隻風聲嘶嘶,像蛇伏在地下。趙旸不明就裡,也覺背上有些涼意。沈丹霄醒悟過來——這麼古怪的情形,趙旸功夫低微,卻獨身一人,難怪引來碧環夫人注意。趙旸尚有幾分少年跳脫,按捺不住,問:“沈盟主方才為何不去追碧環夫人?”沈丹霄道:“我輕身功夫平平,追不上她,縱然真追到了,也沒有十足把握留住人。”趙旸看得清楚,碧環夫人方才分明忌憚沈丹霄,對方這會兒為何說這話?“這是什麼道理?”沈丹霄道:“她兵刃克我。”趙旸本身是學劍的,又見沈丹霄也用劍,恍然大悟:“難怪我連劍也拔不出。”——原來不是他不中用。沈丹霄道:“并非如此。我這一門劍法有些不同,走的是貼身搏殺的路子,若與碧環夫人對上,勝負隻在五五之間。”趙旸張口想要說話,猶豫片刻,放棄了。沈丹霄見他沉默,想了想,道:“碧環夫人因兵刃出名,江湖中見過她動手的反而不多,但她那雙長袖,若非功力極深,決然駕馭不得。我方才也見她内力修為極其高深,長樂宮中,怕隻有嶽摩天可與她相較,縱然你師父在此,要拿下她也不是易事。”有人冷哼了一聲。沈丹霄早知有人來,趙旸卻又驚又喜:“師父!”一灰色人影自高處落下,雙臂展開,似灰色大鳥,倏忽落了地,反倒不是什麼颀長人物。來人伸手扣住趙旸肩膀,又縱身飛起,足下借力,轉瞬遠去,餘音未散。“來日見了那妖女,我倒要看看她手段如何厲害!”昆侖乃衆山之祖,其巍峨隻在倚帝山之上,昆侖派位于昆侖深處,門中輕身功法是江湖一絕。趙旸根基太淺,顯不出其中精妙,但他師父是昆侖此代掌門,方才捉人之利落輕捷,活似蒼鷹捕食。沈丹霄在原處站了會兒。如今他又是一人,但若拖延太久,極可能撞上嶽摩天,如此他雖不至于心生畏懼,到底不是好事,于是仍悠悠然向前走。走不多久,就見亂石荒草,黝黑石頭或躺或靠,堆疊一處,日光下,返有五色輝彩。過了這片夢幻之地,道旁豎着一塊石碑,比人小腿稍高些,上書風雪崖三字。這三字遒健俊逸,縱是不識字的人,也能看出美感,正是學宮大儒孟同春的手筆。孟同春少年時放誕不羁,但家學淵源,書畫俱是一時之選,被邀來題字。他同衛天留歲數相近,也不管這處地界是對方強奪來的,揮毫留字,又親手刻了碑。後來他受了教導,深感過往荒唐。唯獨這碑在衛天留手裡,沒辦法毀去,便去找了這處的原主,彌補一二。說來也奇,以這石碑為界,後頭樹木花草郁郁蔥蔥,與之前截然不同。又走了幾裡路,前方斷崖處拉出一條繩橋,自高處而來,足有二十來丈長度。過了繩橋,便是真正的上了風雪崖。繩橋旁有兩個素服青年,乃是風雪崖弟子。衛天留并未開宗立派,隻是興之所至時,不吝指點别人一二。他在江湖中的聲名與嶽摩天仿佛,實則少年成名,至今已有三十餘年,因而風雪崖上既有想學劍的少年人,也有慕他劍法的同道。那兩個青年見了沈丹霄,其中一個迎上前來,拱手道:“方才得蒙昆侖殷掌門告知,将有人為沈盟主引路。”這二人容貌看來都極為順眼,顯是有意安排。而說話之人相較同伴,容貌并不出衆多少,唯獨眉眼開闊,叫人見了極為舒心,也沒有因為沈丹霄的眼睛露出異色。沈丹霄道:“多謝。你是衛崖主的弟子?”那弟子笑了笑,想起今日特殊,忙又闆正臉孔,低聲道:“小人孫斐,隻是個尋常人,崖主沒收過徒弟,我同别人一樣,做些雜活,迄今還沒見過他。”說完他回頭一瞧,道:“人來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自繩橋上走下來,年紀看起來極小,手腳纖細,臉頰凹陷,隐隐發青,眼睛大,眼窩也深,唇緊抿着,不見好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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