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歎氣一笑,“相爺仍是這般诙諧風趣,可朝政已經當不得這些樂趣了。”
“範參知又如何知曉?”王延齡發問。
“王相,你浸淫官場幾十年,輔佐兩代君王,也曾宵衣旰食、夙興夜寐,希文不知難道相爺真的看不出現在的大宋已到了不得不整改之時了嗎?”
話題開始敏感,連陳景泰也打起精神來。
“沒錯,”王延齡投箸道,“可範參知可清楚現下我大宋朝的處境?”
“正因為我清楚,所以我才勵求新政!”範仲淹大義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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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清楚!”王延齡冷笑,“現在的大宋經不得折騰。北面是強敵契丹,西有豺狼黨項,吐蕃回鹘,西南夷族,哪一個不是對我大宋虎視眈眈?你現在變法圖新豈不是将大宋往火坑裡推嗎?更何況,咱們大宋内部也不怎麼安穩,剛平了襄陽之亂,難保還有亂臣賊子想要禍亂朝政。”
範仲淹急斥,“似王相這樣前怕狼後怕虎,難道就任由朝政糜爛?任由官壅于下、民困于外?”
“難道似你們這般明新政革新實結黨内耗才好?”王延齡寸步不讓的争辯。
範仲淹剛要作勢再駁,陳景泰便打岔道,“好了,王相和範參知竟然坐在本侯這有酒有菜的席面上,那就平心靜氣的說,難道你們在朝堂上還沒有吵夠?”
王延齡冷哼一聲,“我與範參知政見不合,說了也白說。”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範仲淹反唇相譏。
陳景泰大為頭疼,隻能把身邊的蘭湘琴推出去阻擋一陣,說道,“這樣吧,我們家的蘭丫頭琴技不俗,不若讓她為兩位彈奏一曲,以消心燥。”
蘭湘琴含笑應聲,“敢不從命。”
說完,她便移入屏風之後調音試琴,片刻之後,一曲《陽春白雪》輕松明快的灑落滿堂。
蘭湘琴選這曲《陽春白雪》是有講究的,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旋律清新流暢,使人聞之欣然忘俗。
王延齡和範仲淹暫時摒棄前嫌,沉浸在這優美柔和的曲調之中,出人意料的互相攀飲了幾杯。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不絕。
蘭湘琴自屏風後走出,含笑福身道,“香蘭獻醜了。”
王延齡拍掌叫好,“蘭姑娘這手琴當真是曲高和寡了。”
“音音細韻,果然琴技高超。”範仲淹也不吝贊許。
陳景泰笑道,“蘭丫頭,有王相和範參知的美評,你的琴技在東京城也算得上首屈一指了。”
蘭湘琴笑言推謝。
插科打诨過去,矛盾還是擺在明面上,堂上的氣氛又漸漸鄭重了起來。
範仲淹看了看神态沉靜的陳景泰,話鋒一轉,抛了個引子過去,“陳老侯爺,希文這還是第一次見您,當年陳老侯爺陪王伴駕北上抗遼,殺敵奮勇,曾多次救駕于危難之中,英雄氣概另希文神往已久。”
陳景泰擺手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本侯如今已經不中用了。”
範仲淹笑道,“侯爺過謙了,但不知侯爺是如何看待新舊兩派之争的?不管侯爺支持哪一派,希文都願聞其詳。”
此言一出,王延齡也放下酒杯看向陳景泰,想知道他會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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