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純點頭:“老黑說得甚是在理。”
“可是……”餘啟江略停頓,皺眉道,“第二個到第四個受害人下船的地點在德順山,德順那兒是有渡口,但不是官家渡口啊,而是船家渡口。”
船家渡口其實稱不上是正規渡口,設施簡陋,隻能算臨時停靠點。大甯貿易發達,護城河深而寬闊,每天進京的商船貨船不計其數,官渡都設了關卡,手續嚴格,停靠需要報備。而有些大船需要沿路采購補給,不想太費事兒,于是民間自發的臨時渡口應運而生。
“臨時渡口人流複雜。受害女子再單純,也不會跟陌生人走這野路子啊。”餘啟江最後說。
崔純略怔,心道好你個老黑有話你不一次說清楚,專門來拆我的台嗎。
作為副手的餘啟江完全沒感受到來自上級的不滿,兀自搖頭歎氣:“現在我也想不通。”
“不,”殷莫愁忽然道,“兇手之于受害者也不算陌生人,而即使是在臨時渡口,對受害者來說也很安全。”
諸人大訝:“……?”
殷莫愁:“餘少卿有一點說得很對,兇手會給受害人以安全和信賴,他的身份可以輕易取信于那些女子。”
“什麼身份?”
“河差。”
殷莫愁的目光銳利起來,食指打勾,用關節敲着桌面砰砰響,是在軍中研判軍情常用的手勢。
“這些女人孤身來投親戚,無依無靠,坐船入了京。客船抵達京郊第一個官渡,都會有管河道的河差上船臨檢。這是京城,天子腳下,護城河的過往船隻檢查特别嚴格,管河道的河差當然也比地方的威風,可能是這些女人這輩子看到最威風的官爺——
盤查入京人員時,河差官爺知道了誰是回京的本地人,誰是常年來京城做買賣的商旅,而誰是無依無靠的外鄉人。”
殷莫愁的目光在地圖上的護城河河道來回而巡:“小姑娘,你還不知道吧,京城的護城河早改流了,到不了你要去的那個地方,你可得趕緊下船,不然可越走越岔了。哎呦不好,要到下個官渡還得半天,不然這樣,我跟船家說一聲,讓船家在前面臨時停靠。不客氣,我一句話的事,不用怕,這裡你人生地不熟,臨時渡口魚龍混雜,我帶你下船,你跟緊我——他是慈眉善目的老河差,講話和和氣氣像村裡的叔伯,看上去很可靠,又是官爺,怎麼會騙一個小女子……”
崔純聽罷覺得甚是有理,但他吃一塹長一智,不肯輕易接話,一旁的餘啟江猛拍大腿:“殷帥分析得太對了!這個老河差平時行事規矩,女船客随他下船,根本不會引起注意。而他很可能沒有家室……”
聆聽席的黎原站起身:“現在此案已經流傳出去,京城無論世家女子還是尋常百姓都人心惶惶不敢出門,等着大理寺查出兇手,崔大人,現在大家都盯着你,你去官渡隻怕會打草驚蛇,讓我來吧,我先派人去摸排走訪。”
殷莫愁看了他一眼:“我需要幾個名字。”
黎原抱拳:“請殷帥放心。”
殷莫愁又轉向崔純:“京兆府那邊,把近年來與河差有關的案子都調出來看一遍,不限于殺人案,傷人、劫财、劫色、調戲婦女,乃至欠債不還的案子都注意一下。”
所有人各自領命去辦,黎原要送昭陽公主回宮,二人便同乘車駕。黎原未從見到殷莫愁的興奮中抽離,一路上在嘚啵嘚啵适才的案情分析,邊問:“昭陽,我總算相信你說的,殷帥真和傳聞裡的殺伐果斷不一樣!”
“當然。”
“可我還是想不通……”
昭陽看了未婚夫一眼:“你又想不通什麼了?”
黎原眼睛放光:“堂堂天下兵馬大元帥,為什麼親自調查幾個平民的被殺案,真的隻是出于幫助崔寺卿嗎?”
“平民也是人命……”昭陽簡短道。
黎原一怔。
“殷帥說,她們向往着京城繁華,帶着憧憬和希望而來,卻埋骨他鄉,甚至我們連她們的名字都還不知道,而她們鄉下的親人,可能還以為她們攀上了富貴才杳無音信,可能到死,她們還在背負着誤解和流言。”昭陽說到這裡,歎了口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老秋橫氣。
黎原微訝,生長在宮闱内的昭陽竟懂得這些,開始漸漸感同身受:“就算查到兇手,她們的姓名可能也無人知道……就像沒有在這世間活過……”
“但殷帥說,總要有人去查。”昭陽擡眸看他,神情不複以往的俏皮,她聲音漸小,仿佛快哭了。
查案是為受害人沉冤,年輕的準驸馬爺黎原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好玩的冒險。被未婚妻情緒傳染,輕輕将其摟到懷裡,兩個從小錦衣玉食享盡世間榮華的少年人此刻忽然從雲端看見人間,感慨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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