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胡轲是基于何種猜測得出這樣的結論,對朱汜而言,當下最好的應對策略就是編造一個可信的背景故事。“朱學士當年輔佐陛下,是本朝首屈一指的功臣。為何到了你們這一代,家族就衰落至此,連在六部謀個職位的機會都沒有,反而把你送到诏獄這種地方謀生。”胡轲毫不留情地戳中了他的痛處。
其實,他本無意羞辱朱汜,隻是急于套出他的真實身份,所以言語略顯刻薄。“朱學士……家祖對大明确實功勳卓著,隻是家父身體不佳,雖曾曆練官場,最終還是因為健康原因退隐。官場如戰場,沒人會因為你過去的資曆特别關照,坐享其成并非我大明貴族應有的待遇。”
差點失言,朱汜反應迅速,及時掩飾了不當之處。“你這套理論是從何而來?如果家人從小就灌輸給你這種觀念,你們家衰敗也是咎由自取。”
就這樣,幾句話之間,朱汜的身份被證實:一個家道中落、能力平庸且略顯憨厚的普通人。“先生此言太過偏激,如果大明的貴族都像你說的那樣,隻會坐享其成,那養他們有何用?”朱汜毫不客氣地反駁。
胡轲的諷刺并未動搖朱汜,他堅定地說:“若人人都像你這般,大明的國運定然不同。”每個堅守初心的人值得尊重,哪怕他們的觀點不合主流,仍是最寶貴的品質。
胡轲的牢房并無油燈,僅靠遠處的火把勉強照亮。然而火把已燃至盡頭,熄滅後獄卒不會再添油。這對胡轲來說是個問題,黑暗将籠罩四周。對于正常人來說,這樣的漆黑難以忍受。“今晚能否留下一盞油燈?如果沒有,蠟燭也行。”胡轲認真地對朱汜說。
“牢規不允許……”朱汜剛開口,就被胡轲粗魯打斷。“牢規?诏獄還有不給犯人送飯的規定呢,你當初怎麼沒想起這規矩來套我的話?”胡轲無法忍受被拒絕。
“并非如此,我隻是從未值過夜班,這些東西确實沒有。”朱汜語氣中帶着一絲委屈。他作為皇子被貶到诏獄,已是極大的恩惠,毛骧絕不敢讓他值夜班。
聞言,胡轲語氣酸溜溜:“你們家都衰敗至此,還能在诏獄得到優待,果然官三代就是和我們這些平民不一樣。”
此時,朱汜原計劃受挫,他覺得繼續待在這裡不合适。
朱汜現在隐約感覺到,如果自己繼續在這裡聊天,那麼自己真實的身份遲早會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給套出來。他覺得這個地方不宜久留,于是起身向胡可行行了一禮,準備告辭。但在行禮的過程中,一個一直埋在他心裡的疑問突然湧上心頭。
“我還有件事要向先生請教。”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的看法。”
然而,朱汜沒有想到,在自己這邊開口的同時,另一邊的胡轲突然也沖着開了口。
“你先吧,畢竟你小子急着下班回家,我就住在牢房裡,倒也不着急。”胡轲率先讓了一番。
“還是先生先吧,我這裡頭也不是特别着急。”胡轲難得問自己一個問題,朱汜這邊自然也不能先冷落了對方。
“讓你先你就先,哪來那麼多廢話。”看到這小子竟然跟自己謙讓上了,胡轲的語氣也不由得沖了一些。
“還是先生先來吧,畢竟先生的時日不已經……”朱汜這邊也是情緒一急,随口便說出了這句不帶腦子的話。
雖然他第一時間就将後面的話給硬生生憋了回去,但很顯然這種亡羊補牢一般的行為,在此時一點用都沒有。
“行啊,既然你小子巴不得我早日去死,那我也犯不着跟你再客氣。”再一次被觸痛了傷口,胡轲也沒什麼好猶豫的。
“你對毛骧這個家夥怎麼看。”胡轲緊接着問道。
“指揮使大人忠君體國,乃是當今陛下最為信賴的心腹,雖然毛大人在朝堂之上,很少參與到政策讨論之中,但大明如今的每一項國策實行的過程中,都少不了毛大人的身影。整個親軍都衛府就是陛下監督天下官員的耳目,而有毛大人坐鎮其間,就使得這個耳目變得更加靈敏。”
對于天下百官來說,毛骧就像一個瘟神,若是他出現在了誰的府衙以及誰的家裡,當事官員不難免抖上三抖。可在朱汜的眼裡,情況卻是完全相反。
“那我要跟你說,毛骧這個濃眉大眼家夥也是胡惟庸,你又該做何應對。”胡轲用極平常的語氣說出了這句極不平常的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樣的消息傳到朱汜耳朵裡,他是如何也不敢相信。
“小先生可能不太清楚,這次胡惟庸的案子中,最為上心的恐怕就是毛骧毛大人了。所有與胡惟庸有關的官員,都是毛大人先拟了名單遞交給陛下,然後再由親軍都尉府出面拿人。甚至當初下令去滁州捉拿小先生以及令尊的那一撥人,都是毛大人開會時專門通知的。”
整件事情朱汜都是全程的參與者,而對于他這樣一個皇子,毛骧在他面前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地方,因此這裡邊的許多細節,朱汜自然是比旁人要清楚一些。
“那你就沒有想過,他之所以在胡惟庸這件事情上表現的如此熱心,正是因為他自知和胡惟庸之間關系匪淺,他這種看似無比上心的舉動,實際上不過是為了隐藏内心深處的恐懼罷了。”
一擊不成,胡轲轉瞬又換了個法子迂回着提醒道。
“這件事情上,先生的觀點還是狹隘了些。當今天下聖明無過于皇上,若毛骧真的和胡惟庸交求不淺,那麼依着陛下的聖明,又怎麼可能覺察不出來兩人之間的貓膩。”若今天胡轲懷疑的是其他人,朱汜還有着跟他讨論的餘地。可是偏偏今天說到的這個人,乃是自己父皇如今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這樣的一個人物又怎麼可能背着自己父皇還擔着如此大的幹系。
“那我要再跟你說聖上未必不知道毛骧與胡惟庸之間的關系,相反而陛下正是處于他們倆這一層的關系,才讓毛骧來審胡惟庸,你又待如何?”
胡轲說完,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了朱汜的臉。
“胡惟庸一案,牽扯重大,聽說陛下為了這件案子已經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睡過好覺。若果真如你所言,陛下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層關系,決然不會讓毛骧繼續待在這個至為重要的位置上。”朱汜的語氣依舊堅決。
“正是因為兩者牽扯甚密,因此陛下這才特地讓毛骧來處理此案。現如今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為了将自己身上的所有嫌疑全部洗脫,也為了徹底的抛開跟胡惟庸之間的聯系,毛骧在這件事情上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将胡惟庸的案子辦成鐵案。隻有将對方徹底的問了死罪,才能将他們過往的一切都消弭在這場大的之中。換句話說,若是毛骧想在這一次的大浪中活下來,那麼他必須把胡惟庸弄死。要不然的話,他斷然逃脫不了罪責。”胡轲的聲音愈發冷淡。
“不可能,若真的如先生所言的話,那麼即便毛骧使出渾身解數,那最終在胡惟庸案結束之後,他自己也必然難逃一死。這其中的道理毛骧不可能想不到,他在陛下身邊待的日子比平常人要多得多,對于陛下那副其惡如仇的性格,他自然也是熟悉無比。”
朱汜緊緊到的皺着眉頭,整個人的影子在火把搖曳的火光照耀下,也在牢房裡四處的跳脫開來,遠遠望過去,那仿佛就是朱汜内心掙紮的具象化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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