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官帽,首先意味着責任
陳邦達正為莫思那窩囊尴尬相惱火,一眼瞥見屎蛋豎拇指,便火氣爆了。他記不得屎蛋是為他和粉牡丹留過影的人,此時,兇兇然朝屎蛋喝道:
“你,我說你呢,”他朝屎蛋說,“你搞什麼小動作?你們做記者的,職責是當黨和政府的喉舌,你瞎比劃啥?”
屎蛋猝然受斥責,張口想回怼,可在這場合卻隻好強憋一口氣,閉嘴忍着。然而,一個嬌美的聲音,卻替他說出了他心裡要說的話,而且比他想說的,更有份量得多。
說話的是何婷婷。
“報告主持人,”何婷婷說,“剛才,有人荒腔走闆,把話題引偏了。這是對話會,不是有關戴官帽還是摘官帽的研讨會。”
她在場上,本來就有強烈的吸引視線効應,老多的眼睛,不時朝她瞟,她這句話更引得全場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她說的“有人”,指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嗨,這漂亮女孩,膽子好大呀!話鋒好厲害啊!”不少人暗暗稱奇。
然而,陳邦達惱恨得要跳腳。在省内,不管開什麼會,他心理上總有一份至尊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坐在上座的菩薩,會場上的人隻有朝他焚香的份兒,隻有谛聽他念經的份兒。眼前這丫頭,中了什麼邪,敢如此無規矩?
“你是指我?”
陳邦達朝何婷婷喝問,眼迸兇光,無半點菩薩和善氣度。接着還連喊三聲:“荒唐!荒唐!荒唐!”
何婷婷神情淡定,不怯,不愠,不慌,平靜說道:
“說得不差,确實荒唐。魏副秘書長不過是據實說了幾句公正話,有人就拿政治呀官帽呀來壓他,背離了會議主題,亂下斷語,還非邏輯地瞎發揮__這難道不極為荒唐?”
陳邦達氣得簡直要血管崩裂,喝道:
“你敢說,談戴不戴官帽,是離題下斷?談政治是非邏輯發揮?”
“瞧吧,瞧吧!”何婷婷報以淡然一笑。“有人這麼失态,這麼急躁,這麼冒火,就等于給出了答案。官帽,官帽,官帽意味着什麼?很确定的,官帽首先意味着責任__他怎麼撇開這個不說呢?如果一個人,在政府部門任了職,他心裡隻有官帽,而沒有責任意識,這樣的人,口裡再喊政治,也看不出他真的在乎政治,倒顯出他靈魂不純潔,人格崩盤,把政治當作打人的棍子。至少該叫作對政治的誤導。”
會場上的人屏息聽着。這姑娘,伶牙俐齒,應對敏捷,吐的詞像錐子一樣銳利。更讓衆人驚奇的是,何婷婷用詞尖銳,像在用锉刀毫不容情地锉鐵鏽,面上卻雲淡風輕,恬靜,明朗,像麗日映照的晴空,不雜一痕陰翳。啊,她臉上還微微露着笑呢。
她這笑,是戲谑卻不似戲谑,是奚落卻不似奚落,反而更有殺傷力。陳邦達嚴重受挫,嘴一下子被噎住了,說不出話來,隻從吼嚨裡憋出幾個字:“你,你,你……”
__會後,有個人哈哈笑着談感想:“精彩!那情境,好像劉三姐罵财主莫懷仁似的,好過瘾呀!”
另一個人湊趣說:“隻可惜,沒見莫懷仁u0027被罵得跳河,這場戲要是唱到那份兒上,才更精彩哪!”
而當時的對話會場,已經是接近尾聲了。辯論雙方,各用很有個性的話語和表态,為自己畫了像。有一句流行話:屁股指揮腦袋,這一調侃語的有効性,在會上得到了演繹和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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