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勃的表情有了一點點變化,她沒有說謊,他看得出來,而這讓他更有了幾分狼狽,在她的坦然面前,他的現實難免顯得軟弱。——即使他有千萬個理由最終還是選擇美國人這邊,他們距離南蘇丹很近,這件事,美國人派出了他們的特工,而李竺的身份卻依然成謎,重視的程度也不一樣——但是,依然,在這樣的時刻,他難以坦然告别,最終,隻能回以一個掀唇的表情,轉過身大步邁出了房門。門被關了起來,但太陽光依舊不依不饒,從鐵窗縫中鑽進,灑在她身上,閃着泛白的光。李竺在陽光中閉上眼,靠到床頭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她又失去了一個希望,不過,這沒有關系,她不會就此放棄——就算要死,她也早已下定決心,要以赢家的姿态死去。她做得到的,李竺一點都不懷疑,事情進展到這一步,k早已輸得一敗塗地,隻要他沒拿到u盤,她就永遠都在赢。隻是,傅展……她是該希望他來,還是希望他别來呢?到了下午,那支私人保安隊伍準時抵達死河谷,起碼,勞勃來通知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他們給了李竺一襲黑袍,“以免她在他來之前就被曬死。”“結得打得結實點,”他吩咐手下的時候沒有任何異樣,好像從來不曾動搖,像勞勃這種人總是有幾副面孔,“他們要把她綁到杆子上——不夠結實她會掉下來的。”k還穿着昨天的黑西裝,他抱着手在一旁冷笑地看着她,像是在嘲笑她昨日的枉費心機,李竺平靜地配合着黑人大漢的動作,他的結的确打得很緊,她反背着的雙手很快就有些發麻,等他們到達死河谷的時候,已經度過了脹痛期,麻木得仿佛不屬于自己。幾個外國人斜背着槍,在死河谷一側的土山陰影裡等着,顯得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je的車停了下來,k先跳下車,但勞勃握住了李竺的肩膀,阻止她繼續動作。“很抱歉,得再和你确認一下,k先生。”他的笑聲很商務化——商務化的那種煩人,就像是個精明的銀行經理,看透了客戶的窘境。“雖然接下來的事,您不再需要我們的幫忙,但是——”k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的人出現以後,這人的腰杆子明顯挺起來了。“但是傅展出現以後,如果我收到貨,300萬依然會如數給付。”他寬宏大量地表示,語氣裡浸透了纡尊降貴,就像是在說‘受不了你們這群窮鬼’——不過,這決定也的确慷慨,勞勃沒什麼可不滿意的。“那麼,李小姐,很遺憾,沒能幫上你什麼忙。”他露齒一笑,轉而對李竺說,就像是順着客戶的歡心,奚落一下她失敗的小小心機,“不過,你說得對,在蘇丹,中國人和美國人的确還有些不一樣——你們确實是要比美國人好一些。”這毫不掩飾的好惡,讓k皺了皺眉,但旋即,似乎和勞勃、李竺都想到了一點,他的眉毛又散開了:好惡是一回事,利弊是一回事,勞勃已經選擇為錢低頭,想在言語上找回點場子,這隻能更說明他輸得不甘。“這幾乎讓我想要做點好事——這沖動是危險的,但如你所說,它也非常寶貴。”勞勃也不曾理會k的反應,他對李竺笑了笑,後者正瞪大眼睛看着他。勞勃松開她的手,把她推到k跟前。“你是個很特别的女孩,祝你好運,李小姐。”他說,鑽進車裡,說了句什麼,吉普車一下就蹿出很遠,這個人退場和出場都很突然。而k呢,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死河谷在數千年以前應該是一條地上河,随着撒哈拉沙漠逐漸成形,河流消失了,但河道留了下來,這裡地形崎岖,像是一個口袋,易守難攻,而且距離交通要道也不是很遠。從k的表情來看,他對此地的戰略地形還算滿意。“把她綁到柱子上,”他吩咐迎上前的保镖,低頭看了看表,明顯咬了一下牙根,“還有4小時。”直到這時候,你才能聽出他暗藏的緊張,還有四小時,如果傅展沒有來的話,李竺固然會死,但k接下來的生活也絕不會比她更好,考慮到他要面臨的審判,也許殺死李竺以後飲彈自盡,亦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不得不說,勞勃的人對老闆的心思毫無體會,他們把她綁得緊到不行,繩子纏了一層又一層,保镖幹脆把最外層的綁縛拉松,塞進一根不鏽鋼長杆——平時用來做太陽傘的那種,扯着她走到一片較松軟的沙地,把長杆墩住,李竺隻能踮着腳尖站在那裡,根本沒有駝背的餘地。綁好以後,k過來查看了一番,還算是滿意,他又扇了她一巴掌。“你不該用這麼傲慢的姿勢看人。”他說,似是被自己的笑話逗樂了:李竺現在根本沒有選擇,隻能傲慢地擡起下巴看人,她就是被綁成這樣的。現在沒有任何人會改變立場過來介入,李竺幹脆閉上眼不理他,在心中數着自己呼吸的節奏,可能是為了偷懶,他們把她綁在陰影裡,這樣就不必有個人專門得去陽光裡看着她了,所以,空氣還算是可以忍受,如果她能喝點水就好了……時間在等待時總是過得又快又慢,很快她就發現,比起胡思亂想,倒不如借機小憩更适合她如今的處境,也就隻有似睡非睡的朦胧,才能消解軀體的不适,她真的應該上廁所了,可必須得忍住……不知不覺,夕陽斜了過來,直刺雙眼,讓她眨着眼盡力扭過頭躲開陽光,而k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他看起來很不想和李竺說話——不論怎麼說都不可能赢,但卻又還是忍不住說道,“看起來,我确實錯了,david的确一點也不在乎你——你是對的,他的确就是這種人,你愛上了錯誤的英雄。”誰說他是英雄?誰說她是錯的,誰說她是因為愛而留下來?誰說傅展是這種人?李竺半閉着雙眼,唇邊流瀉出冷笑,她什麼話也不想說,隻要k心裡清楚誰是失敗者就行了——也用不着說,k心裡早就比誰都清楚了。有人在給槍支上膛,似乎是想配合k吓唬她,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k不停地來回踱步,氣氛漸漸緊繃,在這當口,有人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老闆,有人來了。”是誰?不僅k立刻上前查看,就連李竺也不顧直刺雙眼的夕陽,瞪大眼望着遠處那逆着光的身影。夕陽為他鑲上了金邊,刺得人眼痛,這出場簡直是太典型的西部片,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麼刺目的光線中看清他的臉,但,她認他又怎麼需要臉?即使眯起眼,眼淚也依舊被夕陽刺得紛紛而落,她淚眼迷蒙地别過頭,不敢再看,但心頭依舊有那麼幾分不可思議——即使他喊過,但她也隻當那是一時的熱血,這世上大多數都是勞勃這樣的人,傅展更是從來都過分現實,冷靜下來他就會知道,這麼做對誰都沒好處,她是相信他的,但隻是,也真的沒想到——傅展,他真的會來。達爾富爾(6)蘇丹達爾富爾死河谷有一天我的意中人會身穿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好吧,在現實生活中,蓋世英雄是騎着摩托來的,在很遠處就下了車,仔細地把車停好,甚至撅着屁股檢查了一下車鎖,給人以他正下班停車的感覺,這多少讓死河谷這邊如臨大敵的氣勢顯得有些滑稽,就連頂着李竺後背的槍口都因此有些松懈:要應對這種緊張的氛圍,最差的選擇就是做出大無畏的樣子,這隻會讓敵人更意識到他手中有多少權力,平常些、再平常些,就算是最兇悍的恐怖分子也不會在大家閑聊的時候随便殺人。傅展就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他也的确做到了平常,甚至連李竺的臉都沒多看一眼,她被綁在一根杆子上,有人拿槍指着她的背,但姿态松懈,這很好,應該繼續保持,他也知道她在je沒受到虐待,這組織一向和中美兩國暗通款曲,領導人勞勃差一點就接受了他們的報價,她自然不會受什麼折磨。“嗨呀。”他輕松地說,“初次見面,我是david——你一定就是k吧,很高興看到你,k先生。”這些都是廢話,他隻是為了多少分散一下k的注意力:從他出現起,k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這男人的表情讓他心中有些警惕,就像是一頭瀕臨奔潰的野獸,也許暫時還能勉力思考,但也已經被逼到了牆角,考慮到他正面臨的輿論壓力,傅展也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他和李竺就算死在這裡也沒什麼,他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距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對他們來說是個成就,但對k來說,把u盤帶回去,隻是自我拯救的第一步,想要重回人生巅峰,依然要面臨諸多不可知的變數,他的命運現在沒什麼能有自己掌控的地方,全都懸于别人的指尖。這樣的人會很瘋狂,但也相當脆弱,他們實際上占有優勢,傅展盡量呼吸得深一些,但動作不敢太大,他告訴自己要加倍鎮定,别看李竺,慌張無濟于事,在這種時候需要的是絕對的冷靜和自信,他們會赢,他們能赢的。“東西呢?”這時候是不會有太多廢話的,美國佬也能感覺到氛圍的改變,意識到自己事實上的弱勢,他的嘴唇緊抿着,眼睛嚴厲地掃過站姿松垮的雇傭兵,傅展拿出u盤沖他亮了一下,他依然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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