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環境不好——”她給自己找借口,“真不怕被人聽到啊?槍聲這麼響,附近應該就是個村莊啊。”“現在已經過了收成的時候了,我看過,谷倉距離村裡至少兩公裡,林子裡更遠——托斯卡納一樣有年輕人外逃問題,這裡的居民也在逐年減少,大部分年輕人都喜歡去城市裡做旅遊業,比農業賺錢。”傅展說,“要不然就是進酒廠打工——再說,就算他們聽到了,又辨别出這是槍聲,你以為他們會做什麼,報警?”這當然是最正常的選擇,李竺沒說話,傅展哂笑,“報警了就會有人來嗎?你覺得意大利警察的膽子有多大,隻要你學得夠快,等他們過來,我們早走了。”“就開這部車?你不怕引來美國人?”“美國人的膽子也不是鐵打的啊,接連團滅兩次,被我們逃走了四次,來一個就殺一個,死得還那麼慘——死的人越多,事情就越大,你猜他們敢不敢單人來逮我們?”傅展不屑地一笑,“才來的一批又被殺光了吧,接下來該怎麼安排人入境?意大利政府就是死的,也不會坐視美國人明目張膽在他們的地盤搞秘密活動。現在美國人根本就沒人手了,我猜負責人的屁股都快被烤焦了,動靜越來越大,各國都在注意,他們調動的範圍稍大一點可能都會被掣肘,現在隻能靠程序監控,再安排人手過去精準狙擊。”“所以現在要盡量避開監控?”李竺有點明白了。“現在就是不能進入他們的優勢地盤,讓他們去猜我們到底在哪——就算被他們知道我們在這一帶山林間也無所謂。沒有政府的幫忙,他們不可能抓住我們,現有的人手對我們完全沒優勢。而如果意大利政府想介入的話——呵呵,你信不信,最急于阻止他們的正是美國人。”不繼續往羅馬移動,這是個反直覺的決定,但傅展說得也有道理,李竺理智上贊同他,但感性上卻仍渴望去羅馬,在那裡至少能接觸到一方後援,也不至于對局面完全懵然無知。在緊張的逃亡中突然停下來優哉遊哉地做射擊訓練,這種氛圍上的差别也讓人感到很難調整——但也許最讓她不舒服的是傅展制定的策略,在山林間守株待兔,占據火力優勢,如果美國人膽敢散布搜索的話,那就繼續抓單,散布恐怖氛圍。他們昨天剛一手締造了一場四死的車禍,在米蘭刺殺了三名幹員,按說她早該習慣這種殺人如麻、刀口喋血的生活,但傅展的口吻還是讓她有點不舒服,李竺不知該怎麼說,這不像是對他的冷酷有什麼意見,更像是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傅展是個和柔情完全沒關系的人,這種人可以做戰友,也許是可靠的夥伴,但隻有最傻的人才會去愛上他。她默不作聲,低頭檢查了一下槍身,又舉起槍,瞄準着遠處的木闆,在100米外看,那幾乎就是一個小點,和看100米外的一個人感覺差不多。傅展要幫她調整姿勢,李竺把他甩開,自己找感覺。“怕了?”傅展盤着手坐在翻起的粗木箱上,似笑非笑地問,看穿了她的不适,好像是在問她是否怕了他安排下,他們即将面對的局面,又像是在問别的什麼。“又嫌我慫?”但李竺也已經不是那個被他随便嫌棄的小跟班了,她眯起眼,邊調整準星邊問,回憶着傅展的姿勢,調整貼腮角度,重量、姿勢、後坐力,需要考量的元素很多,但的确,要找到的就是那種感覺。傅展沒否認,隻是微微笑,他一貫是嫌棄她的慫的,想要和大部隊在一起,總想要有人安排、有人指導有人後援,不過李竺也有種感覺,傅展今天戳她,也并不隻是單純看不上她的反應,他像是也在猶豫什麼、刺探什麼,尴尬着什麼。她最開始學射擊就是想要擺脫這種複雜黏糊的感覺,李竺閉上眼,深呼吸幾下,把所有雜念全部排除,目标在視野中變得特别清楚,甚至仿佛反常地有些放大——她扣下扳機,一聲抽響,木闆四分五裂。李竺放下槍輕呼一口氣,回頭給傅展一個眼神,“還嫌我慫?”她向槍袋走去,想拿瓶水,傅展攔住她的去路,他沒說話,李竺也就沒叫他讓開,隻是靜靜注視着他——其實這一刻是他有點慫了,張開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是沒想好還是不願說,李竺等了十多秒,沒耐心了,想撥開他,但手才伸出去,傅展的表情就是一變,他一把抓住她,強拉着她一起伏在地上。“噓。”他說,“有人來了。”李竺頓時從所有雜亂的思緒中抽離,本能地抱緊了懷裡的槍,怒抽傅展一記——叫他擋路,不然現在他們就在武器庫邊上了——随後和傅展一起,往槍袋蠕動而去。腳步聲又遲疑又輕,聽起來和風吹過樹梢的摩擦聲很像,如果不是傅展耳力好,她根本聽不出來。李竺抱緊槍杆,所有的緊張都化成腎上腺素流入血液,她的呼吸随風聲起伏,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楚,她舉起槍,在長草叢中瞄準了來人的方向——片刻後,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林間,李竺微微一怔,原本緩緩下壓的手指,又漸漸地松了開來。路上(8)意大利托斯卡納林地常識是:整齊矮小的草甸通常隻出現在高山,在平原地帶,如果無人修剪,林間空地的草叢會瘋長成半人高,混雜着灌木與小樹苗,如果是眼下這樣的情況就更複雜了:這裡明顯是某處廢棄的林場集會所,廢木箱遍地都是,斜擱着的還有幾輛報廢了的小汽車。h在出冷汗,他心跳得很快,手指也比平時僵硬,歸根結底,在海豹突擊隊的服役已是前塵往事,如今大部分時間他從事的都是低烈度的文書與交際工作,他身上隻配了一把手槍,沖鋒槍在背包裡(端着沖鋒槍搜索得冒着遇到當地人的風險),而有異常合理的理由懷疑傅展與李竺在米蘭獲得了大量火力支援,這對被追殺的逃亡拍檔裝備倒是越來越豪華,現在在局部地區已形成了火力壓制。“随時準備後撤。”k像是洞悉了他的恐懼,他的語氣有些安撫的味道。“隻要确認是他們就行了,保持安全距離。”兩聲槍響,說明不了什麼,意大利絕非人間淨土,也許是黑手黨在林區有行動,也許是更糟的局面——有人先于他們追上了這對辣手鴛鴦,h知道他們是在脫假體,不過那一幕還是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也許他們睡過了,不,他們絕對是睡過了……他在胡思亂想,掩蓋自己的恐懼,h對此心知肚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更恐懼哪個:走進林子裡,發現一小隊俄羅斯人,還是發現傅展和李竺兩個?如果這還是老好時光就好了,他可以掉頭就走,辯稱自己沒分辨出來槍聲,可惜現在已經是科技時代,h覺得自己就像是攝像頭的傀儡,是一種新型無人機。——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是人,不過衛星連線另一端的組織恐怕不這麼認為。他藏在樹後往空地窺視,但什麼也沒發覺,風過草叢,半人高的野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就像是有人講話,k說,“再接近一點,讓程序獲取分析要素,激活後向攝影機。”外勤行動人員随身通常攜帶兩到三個袖珍攝像頭,通過随身攜帶的衛星電話将信息流回傳至衛星,一般的說來,他們隻開啟前置攝像頭是為了節省點電量,還有高額的流量費用。在美國本土,這技術還未曾廣泛應用,隻有進入最危險地帶的特勤才會打開所有攝像頭,這也就意味着他們默認四面八方都會有受襲的可能。不過這也意味着衛星電話的電量會很快告罄,必須有單對單的後勤(後勤一人照顧多名探員的話,視野開太多也無法兼顧),如果他的生命沒有就此終結的話。在他年少時分,h也曾有過激揚江山、視死如歸的熱血豪情,不過,随時間推移,他已經習慣了俯首看淡别人的生死,自己已經很少再拿生命冒險了。現在他心跳得厲害,口幹舌燥,極為小心地踏出一步。空地裡依然什麼都沒有,雜物亂糟糟地堆放在各處,除了風聲以外,四周一片寂然。“也許不是這兒。”他悄聲說,“可能在第二個方向。”“程序分析最有可能的聲源地就是在這。”k滿懷同情,但仍不為所動。“檢查一下。”h走進空地,草草繞着圈子,随手拾起一根木棒在草叢中來回撥拉,心中充斥着撲空後的慶幸與對領導層沒來由的怨氣。k一樣身不由己,他得這麼驅使他,但他們有沒有想過,打草驚蛇——驚出的蛇一個點射之後,組織除了得到一具無頭屍,以及傅展、李竺潛藏此地的可能性驟升的結論以外,也許依然一無所獲?局裡内部工會應該提起抗議,這樣使用特工絕對會提高來年的招工成本……木棒從草葉尖端掃過,帶起了一串串水珠,有意無意的,他把棒頂舉得很高,h決心盡量降低自己的風險,假使傅展和李竺之前在山間和别人發生槍戰,那麼去谷倉裡找車相形之下就會更安全,對不對?“這附近有谷倉嗎?他們的車總是該停在谷倉裡的。”“有一個。”k說,“比起找聲源地也許這更實在,你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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